那这应该就是李老太太的小儿子李三了。
她绕到正面仔细看了看,李三面相周正,气质看着确实儒雅,那双眼睛像极了李老太太。
贺青岚坐在门槛上对开饭一脸期待,毕竟干饭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看着李三放下篮子,她搓了搓手。
看着李三拿出香炉,她砸了咂嘴。
她满眼期待,等着李三的下一步动作。然后李三又把香炉放了回去,转过身急匆匆走了。
贺青岚:“?”
不应该啊。
难道他看穿了我这个土地神其实没什么神力了?
李三步子迈得大,不多时就走到了村口。中午丧宴开席的时候他没出来,他素日倒霉,人越多出的洋相越大。想着外面有大哥二哥照应,他就缩在母亲的房里收拾剩下的衣物。
李老太太借贺青岚之口说话的时候他一个字也没听见,整理完屋子,郑重的关上门,他才发现院子里乱做一团。
他安顿好大哥二哥,从街坊四邻的拼凑中得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谢过街坊四邻,李三拎着母亲之前每次拜土地庙都要拎着的小篮子出了门。
李老太太每次拜土地庙都不让他跟着,来的路上他想过很多种庙宇的样子,或富丽堂皇,或肃穆庄严但是当真的看到那个色彩斑驳的泥塑时,他还是有点迟疑。
供桌后面的泥塑面上依稀带着慈祥,为塑像遮风避雨的小屋破败不堪,甚至半扇门板都掉在了地上。
问村里的木匠讨教了半晌,李三借走了锤子和扫把,踩出门口又返身折回拿了鸡毛掸子。
他拎着家伙事风风火火赶回来的时候,贺青岚还在门框上郁闷的画圈圈。
李三也不含糊,叮叮咣咣修好了门,又拎着扫把开始仔细打扫。
贺青岚看着他忙前忙后,没留神被呛了一鼻子灰。
鸡毛掸子在塑像上上下翻飞,不小心带下来一大块彩漆,露出里面原本的土黄色泥胚。
与此同时,贺青岚身上同样的部位的衣服也变成了相应的颜色。
她一边咳嗽一边拎着裙角跳着脚躲避灰尘:“看在你帮我打扫卫生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收拾好工具,李三摆好香炉拿出了篮子底部的蒲团,贺青岚再一次搓搓手,期待地看着他从袖子里拿出装火折子的小竹筒。
李三擦了擦小竹筒表面,打开盖子,小心一吹。
原本应该闪烁起星星点点红光的小竹筒黢黑一片。
再吹。
依旧黢黑一片。
李三摸了摸竹筒里面,湿乎乎的手感。他叹了口气,头顶上升腾起一层稀薄的黑色雾气。
收好竹筒,他郑重摆好了梨子,在香炉插上了三根没点着的香,随后跪在在蒲团上行了个大礼。
“土地大人在上,李三替亡母多谢土地大人出手相助。今日李三不慎弄湿了火折子无法供奉香火,余下几日要为亡母守灵,头七过后李三定来补上香火,还往土地大人见谅。”
说完李三又起身对着塑像磕了两个长头,贺青岚站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原本萦绕在他头上的稀薄雾气翻涌了一瞬,随后消散的干干净净。
李三走后,贺青岚把他留下的蒲团往旁边挪了挪,摸了个梨抱在怀里,打算靠着桌角美滋滋睡上一觉。
薄暮时分,红霞爬满了天边,在这一片火红中贺青岚迷迷糊糊睁开眼,习惯性朝着门外一望。
哦豁,这门槛怎么这么高了?
谨慎起见,她比着门槛量了一下身高。
比划了半天,她得出了结论。
她现在应该就比巴掌大点。
摸着粗糙的门槛叹了口气,贺青岚想起了上任土地神留下的木匣子。
随后她站在供桌脚下犯了难,木匣子被她放在泥土塑像后面,塑像不算高,但对于现在巴掌大的贺青岚来说拿到木匣子属实难于登天。
绕着供桌的腿研究了好一会儿,她小胳膊小腿实在爬不上去,无奈之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泄了气。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呼噜声,而且越来越响,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在靠近。
她捏了把汗扶着桌子腿站起来,稳了稳心神,随后慢慢转过身。
黑漆漆的巨大瞳仁里她的倒影清晰可见,眼睛上面挂着几个个头不小的青色刺球,呼噜声猛地加大,贺青岚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三角形的鼻头凑过来嗅了嗅,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只一瞬,对面的动物就对她失去了兴趣,眼睛眯起,歪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