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自己也不见混的好,就在比自己更惨的华人身上找利益和心理优越感……”白月想来还是很愤怒,一时都没顾上帕特里克也是白种人,“明明自己身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凭那一身白皮?我看我还比他们白呢?可笑的种族优劣论者在把人类当畜牲的时候,究竟真正的畜牲是谁?”
帕特里克听了她的话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波澜,声音很轻:“其实种族论更像是理由,直接原因还有一个:很多人觉得,华人挤占了他们的生存空间,抢了他们的工作。”
“我……”白月意识到自己在对谁说话,连忙止住了更难听的言辞,“帕特里克先生,中国人吃苦耐劳,辛勤忙碌只是为了生活下去,那些自己懒得努力的人,有没有中国人都不影响他们失业……而且……”
她觉得眼睛有点酸涩:“……这个时期,祖国国势艰难,人民本来不吸食大烟的,是西方国家为了利益才让他们沾上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几乎戒掉太难。也是因为国家地位,他们在海外的权益得不到保障,谁都可以欺辱他们,哪是什么‘抢了别人的工作’,明明是华人更好压榨罢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话让白月一顿,还没缓过来便听见他继续说:“一部分贫穷的人,去攻击另一部分贫穷的人,被攻击者的伤痛会给他们带来好处吗?会减少他们的不幸吗?”
听到这里她其实想说“会”:优越感至少算心理好处。
“可是那些就算有工作,薪水却少得可怜————而华人更低,所以老板们愿意让谁干活?这是资本家想要更多利润的问题,不是华人或是其他穷人的问题,但是华人被推出来,以“种族主义”作为骗局掩盖真相,吸引了同样身为底层之人的怒火,而造成一切的逐利者完美躲在了一次次袭击之后。”
时值夏末,白月听见屋外传来突兀的雨声,伴随着淅沥她仿佛回到了校园时代的仲夏,眼前是迫在眉睫的思想政治科期末复习计划:那些原以为考过就忘完的知识点就这样跳了出来,白月猛然察觉她所面对的十九世纪青年绅士的思想,是真的超前,甚至是……红。
“我已经解答完了你的困惑了。”在白月消化信息的讶异中,他身体突然前倾了一步,“我可以知道未来的事情吗?关于英国有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穿越者小姐?”
“呃……这……”
白月纠结着似乎当面diss带英确实不好,便退而求其次谈谈文化,然而她不太熟悉英国文化……
挠了半天头终于憋出句:“那个,英国的福尔摩斯很有名……”
“夏洛克 福尔摩斯?”
“你知道?现在已经有了?”
帕特里克想了想:“去年我看的小说,《血字的研究》主角就叫这个,还挺火的,作者是不是……”
“我没看过不知道,就听过而已……”
“是侦探吗?”
“对。”
“那……”他说着一边拿起了手边的近期报纸,“说起侦探,有没有听过英国的悬案呢?”
白月继续挠头,感觉头顶的问号越长越多:“我可能弄混国家,还可能搞错时间……”
等等!
当一件事发生的时候,亲历者很难察觉历史的步伐————她刚来到这里,不就大难不死地和东区凶杀案擦肩而过吗!
那么————
“我想想再看看报纸!要最近没怎么看过的那份!”
那是她失眠跑去东区后的八月十五日,在报纸上看见了残忍的凶案,后来诸回醒后还批评过她的行为,拿出印有“地狱来信”的报纸————
帕特里克把那份报纸递了过来,并帮不熟悉手写字体的白月读出了凶手的挑衅言论。
和白月认知中的杀人魔一样,凶手恶劣地说他还要这么做:正常人都无法对身边的暴行平平淡淡,在读的时候帕特里克也有些僵硬和颤意。
那人署名“Jack the Ripper”。
虽然英文水平可以和当地人日常沟通,但白月的词汇量不是百分之百,于是她依旧一头雾水:“Ripper的意思我忘了……”
“就是……”帕特里克比划着耐心地解释,“撕开、破开的人……”
白月搜罗着记忆中的英国故事,伴随他找来小刀划开番茄的动作,目标中译词逐渐浮现:开膛手杰克。
“有的,我那个年代,一些英国背景的艺术作品里会出现开膛手杰克,但我没有太多了解,以为是个虚拟人物。”
白月说着,后知后觉的冷汗涌出:原来她擦肩而过的,竟是能成为流传故事的原型?
脑海中浮现出东区的夜路,面前清俊绅士割开番茄的画面渐渐扭曲起来,红得仿佛流下的不是汁液而是鲜血,与报纸上剖尸妓女的残忍描述相重合————开膛手杰克,她来的这段时间,就是开膛手杰克作案的时间?
“诸回,你知道开膛手杰克吗?”
当晚切换后,白月还有点恍惚地问诸回:“我之前打的游戏里面,就有个角色叫开膛手杰克,据说是有原型,好像就是这几天凶杀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