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姝不慌不忙找了个圈椅坐下,小姑娘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刚跟上去就对上沈清姝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姑娘心尖颤抖,总觉得她好似洞察了一切,连带着脸上的可怜兮兮的丧气神情一僵,很快又转为一个乖巧感激的笑。
她生得俏丽,看起来娇憨极了。
沈清姝将一切尽收眼底,淡笑着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锦夏,多谢小姐帮助。”小姑娘伏了伏身子,恭恭敬敬的模样。
“你叫锦夏?”沈清姝叩击桌子的手指几不可见停顿了一下,又恍若无事。
木质的桌面发出“咚咚咚”清脆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犹如叩击在锦夏心间,好似无形的拷问。
她无声安慰自己,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看出来。只要自己伪装得好……
小姑娘袖袍里的手微微发着抖,面上一副受到欺凌的羸弱模样,“是的。”
锦夏。
沈清姝想起前世的一桩往事,心底的猜测彻底落实。她没想到随着她的重生,这件事情居然提前了。
大娘聒噪的声音拉回了她发散的思绪。
她看沈清姝不顺眼,被一个小丫头镇住了场面,打手们没一个听她话的,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眼下小丫头堂而皇之坐在铺子里,与那个贱丫头对话,半分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大娘气得差点呕出血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清姝一瞬不瞬看着她,须臾露出一抹笑来。
似是不屑,又似是怜悯。
没人比她更清楚,管事不会来了,又或者说已经来了。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透过人群,落在一帘之隔的后堂。
她来铺子里的事情,昨日分明通知了管事。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还不现身,要么就是管事不利,要么就是打定主意想要让无知妇人磋磨她一番。
好一个下马威。
可惜他没料到她此次前来不为敲打。
少女漫不经心支着额头,嗓音散漫,“本宫是谁?”
两缕碎发落在她柔美的侧脸,修饰出她弧度优美的下颔。
她说到此处一顿,声音里多了笑意,“自然是你的主子。”
周围的人神色霍然变化,哗啦啦跪了一片。
沈清姝纤细白皙的手虚虚一扶,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站起来,默默擦着头上的汗。
幸好长乐公主没有怪她们看热闹,袖手旁观。
也是,这通身矜贵的人儿除了皇室怕是再也养不出来。
最接受不能的怕是商铺大娘,她瞪大眸子,见鬼似的后退,“你,你你你怎么可能是长乐公主?”
她惊讶的模样实在滑稽,惹得沈清姝轻笑出声,“你觉着是有人伪装本宫?”
沈清姝故作疑惑地反问。
她身后的锦夏听到她的身份,不可思议望着她从容镇定的背影,贝齿咬住娇嫩的唇瓣,杏眸里浮现出些许的挣扎。
“民……民妇不敢。”大娘脸色发白跪倒在地,硬挤出一抹笑容,“公主殿下,民妇也不知道是您驾到。”
沈清姝仿佛忘记了她跪在地上,把玩着散落的发丝,玩味地接话,“不敢?”
大娘抖得筛糠似的,她片刻之前的姿态多嚣张跋扈,现在就有多狼狈害怕。
围观的女人们只觉风水轮流转,若非绛衣阁的绣娘是自外地来的,绣法独特精巧,衣物款式新颖,大伙憋着气求一件绛衣阁的衣服。就凭大娘的态度,便无人愿意来。
在场的哪个,平日都没少受大娘的气,此时只觉解恨。
只能说管事到底有几分手段,吊住了顾客。现下这份心思用在糊弄她上,既如此休怪她不客气。
沈清姝轻笑,“我瞧你欺负客人时,倒是没什么不敢的。”
“她,她根本不是客人。绛衣阁衣物贵重,民妇也是怕她冲撞贵客。”管事大娘支支吾吾解释,明显底气不足。
“可本宫瞧着,冲撞贵客的人好像不是这位姑娘。照你的说法,冲撞了贵客需要从绛衣阁滚出去?”
少女风轻云淡说着,直直击中大娘的命脉。
在场诸人冲撞了她的只有大娘一人,大娘脸上多了几分惊恐,惶然道,“公主殿下,请你念在夫君他兢兢业业打理铺子数年的份上饶过民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