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朝酣(重生)——玉照
时间:2022-02-17 09:37:03

  敏心循着余光回望过去,看见观音奴淡然面容上,炯然明净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他忽然开口问道,意有所指地看向对面,对面——是程夫人和江氏商谈所在。

  敏心蓦地被人道破所思,错愕惊骇至极,一时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孩子见半晌等不到敏心的回答,默然转过头去答宬哥儿的话。

  敏心听得他平静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内里陡然生惧。他是何等敏锐!这小小孩童可爱伶俐外表下,究竟装着什么样的灵魂?

  思绪万千繁复纠葛,难以厘清。

  敏心暗自思量之际,有侍女叩门:“侯爷请诸位少爷小姐们准备停当,该行祝礼了。”

  程夫人和江氏相携进门,匆匆给各自儿女整肃衣冠,然后领着他们穿过一道长长抄手游廊,去到更深处的幽深庭堂。

  内祠堂院落广大静寂,除却永泰侯,男女依长幼次序分作两列。左侧男子之列队首是永泰侯世子徐徽宏,右侧女子队首是面容端宁的程夫人,太夫人因年岁已高,则另搬了太师椅坐于堂下。

  敏心牵着母亲的手站在队列中,身前是今早归府的二夫人赵氏并她两个双生女儿,身后是三房留在京中唯一的女儿媛心。

  媛心比敏心大了三岁,在家里排行第五,却因三房夫妇外任,又是庶出,嫡母不在家中,生母尚无资格进入祠堂,只能听从乳娘的安排,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敏心昂头,透过重重衣裾、累累身影看向轩敞空寂的正堂。

  重檐屋顶蹲了几座鸱吻好望,梁橼上以金粉填绘了瓜瓞连绵图案,从廊庑下望进去,依稀见得最深处粉壁挂满了整面的画像,其下重重案台,自上而下数层摆满了灵位,两边各一列的高脚长明鲸油灯,烛火星零摇曳,微弱但不易熄灭。

  永泰侯站在祭台前,神情肃穆,手执三束香点燃后依次插入香炉。

  堂下诸人听见他朗声道:“礼请徐氏祖先,广受香烟,前来享祭。”

  众人随引赞指示,跪地三叩头。

  而后永泰侯净手焚香,取来引赞奉上的酒樽,于堂前受爵、酹酒、祭酒,再跪地叩首。

  起身后通赞捧来祝文,永泰侯展卷诵读,众人静听。

  祝文极长,待他读完最后一句“伏惟尚飨”时,饶是以永泰侯几经沙场的强健体魄诵读下来,嗓音也几近沙哑。

  敏心听下来,祝文大抵是些告慰先祖、彰显功德之类的话,倒是平常。

  礼毕后,众人再次伏首三叩头。这祭祖之礼,便算完成了。

  永泰侯缓步退出正堂,放缓了神色道:“礼既已毕,春寒料峭,诸子侄可先回去,免得受了风寒。”

  三房爷们姑娘的乳娘就忙不迭地上前领了他们回去。

  二爷徐景复也道让二夫人带着孩子们先家去,他自己留下来给侯爷打个下手。

  二夫人向太夫人告了退,便款步姗姗地带了一儿二女走了。

  这偌大庭院,一时去了泰半孩童,顿时冷寂下来。

  太夫人率先起身,蹒跚向着后堂去了,到得门口,她示意杜嬷嬷取出一把黄铜钥匙,交给永泰侯道:“钥匙就在这了,开门吧。”

  经年锁住的后堂,甫一开门,呛人尘灰顿时腾起一片烟尘。

  二爷颇有些感慨:“自从侯爷远镇边疆,这里怕是有五六年不曾有人来过了。好在——”他顿了顿,又换了称呼,“大哥平安凯旋。”

  永泰侯眼里亦有笑意:“幸然不负陛下所托。”

  宣墨持了盏灯,带了一群小厮进去屋里搬了张长案出来置于檐下,他自己亲自抱了个匣子出来。

  敏心望见周围人的神色,便知这匣子里装的是徐氏永泰侯这一系嫡脉的族谱了。

  程夫人挽了袖子,亲自磨墨,二爷上前为他翻开族谱,永泰侯执笔蘸饱了浓墨,凝神闭气,用端正凛然字体循系写下这一辈新生子孙的谱名。

  永泰侯一面写,二爷一面轻声念出。

  从长房,即永泰侯夫妻,添得一子一女,幼女名安,幼子名宁,这便是徐徵安,徐徽宁;三房徐景行病逝,注上卒年日月并生前官爵,添得一女,落笔注名宛,即是徐徵宛。

  敏心听见自己大名依旧是前世的“徵宛”,倒是不意外,却只在心里想,“安宁”二字,应是大伯父大伯母对他们这对生得艰难的儿女最大的期望了吧。

  然而彩云易散明珠易碎,前世只有容心一人平平安安长大,此生情形皆有变,不知这个被叫做“宁”的孩子,会长成怎样的一个人。

 

 

22章 元宵(上)

  按旧例祭祖之礼当在除夕前后完成,但今年因着四房丧事,太夫人作主推到了元日。

  有道是元日亦是阖家团聚之时,既然缺了除夕团年饭,这元宵就不好再错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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