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夜太医已经和她说了,伤口没有大碍,需要静养几日,但她仍不放心。她现在看见赵子衿的气色还行,心里才算踏实。
她伺候赵子衿洗漱用膳,什么事都安排得很妥当,几个小丫头在她底下跟着忙前忙后,
时清已经准备了轿辇,他们一行人回了凤祥宫。
赵子衿才刚躺下,谁知赵子义已经下了早朝,匆匆赶到了凤祥宫。
他站在帘帷外,声音十分激动地喊了她好几声,显然心情大好。
“大哥,我大老远就听见了。不过我现在刚躺下,就不起来见你了。”
“别,你好生躺着!好好养着!”
“妹妹我受伤,你怎么这么开心?”
“你别说,我昨天操心了一夜,恨不得闯入宫门来见你。不过今天一早高斩便同我报平安了,万幸万幸。”
“我确实为你开心。”赵子义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不知道,今天上朝,大家听闻你昨夜保护了皇上,都十分敬你,如今担心你,他们下朝之后准备携家中女眷去庙里为你祈福。”
赵子衿听赵子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嘴角不由地浮着笑意,没想到她竟因祸得福了。
这些日子,她其实已经慢慢地打消了那些朝臣对自己的戒心,只是没想到大家竟如此和乐。众人向来忌惮的是她娘家背后的势力,而不是她个人。
如今赵问頫已解甲归田,想必已经让众人心安了。
如此一来,宋祁玉也了了一桩心事,他今日肯定也很开心。
赵子义隐藏不住的开心,一直哈哈大笑着。
“你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称颂你,那些人呀,有时候当真会被他们气死,有时候又觉得有些可爱。”
这句话赵子衿听着有点耳熟,宋祁玉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朝臣们常常为了国家大事剑拔弩张,疾言厉色,但抛开公事不谈,便也没了恩怨纠葛。
如今这祁国的朝堂,在宋祁玉的治理下,内外清明,叫人欣慰。
赵子衿心中还记挂着另外一件事,便打断了一直滔滔不绝的赵子义。
“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赵子义脸上的笑容停滞,他猜到她想说什么。
“妹妹,素元那样对你,你还以德报怨吗?”
“你帮我去瞧瞧她,素元她不是真心想伤害我。大哥,你想想素元的处境。她独自以身犯险,将一切倾囊而出,孤注一掷,没有任何退路,只希望保下自己父亲一命。如今她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身为南楚郡主,南楚覆灭,她背叛自己阿爹,将如何自处?”
素元已经将自己逼上绝路了,她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心中所承受的痛苦,赵子衿都能体会。
赵子衿在这里醒来的第一天,红通通的烛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大婚当夜,喜庆又悲凉,当她还未认清现实的时候,一双冷冰冰的手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一路走来,杀机四伏,她是如何心惊胆战度过的,无人知晓。
如今,她仿佛从素元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在这个茕茕孑立的世界,她希望自己可以给素元依靠,可以给她一点帮助。
在这场政治纷争中,素元做错了什么?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已经扛下了一切,赵子衿不想让她也成了牺牲品。
“好,我去看她。”
“大哥,除此之外,等素元见到她阿娘,你帮我为她们想个去处吧。南楚覆灭,素元已不再是昭明郡主了。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想必没人能容得下她了。”
南楚郡主,无非是她的枷锁,放眼祁国天下,疆域辽阔,却再也无她容身之地。
赵子衿心生悲悯,为素元安排好后路,只希望她往后的日子,可以安稳度日,不再受命运胁迫。
*
祁国监牢。
阴暗潮湿的监牢里,透着一丝丝亮光,寒冬里愈显苍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肉的臭味,私下晦暗沉寂,令人压抑。
牢房四周的墙壁上,以及地上的枯草,都沾着血迹。不知道之前关押在这里的犯人,犯了什么重罪,四处一片血腥。
素元双手抱膝,窝在牢房里的一角瑟缩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坑坑洼洼地地面,精神恍惚,整个人孤寂得仿佛与世隔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牢房里响起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直到走到她这里,才停了下来。
“郡主。”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窝在角落里的素元,恍若未闻,仍怔怔地待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