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音醒来过来看她,她抓着人的衣角死活不肯放,非要跟着她走。祁音转身看着面前的小孩,也才六岁多一点,是个很小的孩子。她浑身周围弥散着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灰败。
她摸了摸小孩的头,抱着她离开了药庐。医娘之前的医治没有半点问题,不过这年头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风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小命。小孩身上已经出现了夭折之相,已经不是简单的看病吃药就能好的了。
小孩子身体弱立不住,找个八字硬的大人罩着就行。不过这也有风险,万一大人的八字也扛不住,两人可就都不好了。更加方便的是认个神明做干亲,这样就能够平安长大。
祁音看面前的小孩的面相显示了她生下来虽大富大贵,却经历曲折离奇,伴有大凶大险。一个弄不好,就是活不长,落得个早早丧命的下场。
人是她亲自救回来的,同她有一丝因果。祁音也不愿辛辛苦苦救的人,还没养大呢就陨没了挺可惜的。
祁音把她带到小神庙,拉着她对着神像拜了几下。小孩看了她几眼,认真耐着性子按她的指示照做。
她带人到内室,拿了纸笔出来,写了一行问她:“你识字吗?”
乔愿看了一眼,脸上带了一点笑,矜持地点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忙出声回答:“认识的,我在学堂又学了好些字,我都会了。”
这倒是,她性子虽不大好不过人却很聪明,又爱看书,整个学堂里她学得比好些年纪大的还好。
祁音又提笔写道:“我想让你认我为干亲,你愿意吗?”
乔愿看了看不太懂,诚恳发问:“什么是干亲?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事情来。”不得不说小孩子就是敏锐,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祁音没有敷衍,认真地回答她:“你认我做干娘,我可以保护你,保你长命百岁。”
乔愿之前偷听过医娘的话,她以为自己的身体不好快要死了。一听她这话委屈就收不住了,她抱着祁音的大腿呜呜地哭了一会:“骗子,还说保我长命百岁,她们说我连十岁都活不成。”
祁音摸着她的头抚慰了一会,继续问她:“那你还愿意认我做干娘吗,你要是认了,以后得喊我娘。”
乔愿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气鼓鼓地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张口却很干脆:“娘——”
“……”这事情走向是祁音意想不到的,她以为还要费些功夫说服她。不过也不难理解,一个缺爱的小可怜被带到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遇上一个给她吃喝相比其他人又温柔得多的人,乔愿早对祁音卸下了心防。
乔愿这小孩还挺机灵,喊出口就更加没顾虑:“那我以后得喊陶夫子爹,喊子溪弟弟。”
祁音捶了一下她的头,答应了这么干脆,不是惦记上她家的小白菜吧。大手一挥,给她写了一行,“你问他们,他们同意了你可以喊。”
认干亲本来是要敬了茶才算,祁音这边这是要小孩对她上香才行。
小孩捏着香,按祁音说的对她恭恭敬敬地拜了一下,她有点懵,她人小又不傻,拜了一下就停住拜不下去了。她总觉得不能这样子拜活人的。
祁音明白她的疑惑,不过笑笑不勉强她,拉着她去外面对着神像把剩下两拜拜完。
祁音专门走到哪里,都把人带在身边,果然没两日脸色又红润起来,好像生气一下子活过来了。
乔愿愿意跟着她,她修炼的时候,就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着,不过常常无聊到闭眼睡着了。她出去办事,她就站在一边认真看着,虽然她看不懂祁音比划的手语,不过她对吴岩妍她们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偷偷在旁边学着。
等到祁音回了房子那边,他发现自己对着陶子晔喊不出爹来,照常喊他夫子。
陶子晔不知道自己妻主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当了便宜爹,不过看他原本还防备的小孩子病奄奄的好转得很明显,知道必定是自己妻主在其中做了什么。
乔愿在祁音面前表现得更加乖顺了,平时一张嘚嘚嘚四处得罪人的小嘴,都会说话多了。陶子晔本也没有很讨厌她,也默认了妻主带她回来家里吃饭。
乔愿暗地里倒是纠结了一下,她乐意喊祁音娘,祁音带着她可比她以前的娘好多了,她那会被人偷偷抱出来也已经五岁多了,人已经懂事。在她印象里,她娘是极不喜欢她的。。他娘在府里会抱其他的兄弟姐妹,会给她们很多东西。而对她,永远只会冷冷吩咐下人把她带回房里去,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她倒觉得祁音这样子就很好,是她心目中做娘亲的应有的样子。她又救过她,她喊得心甘情愿,连原本想要离开的心思也没了,在村子里觉得腰杆子直了,住得理直气壮。
不过她喊子溪弟弟,陶夫子是子溪的哥哥,她该跟着喊哥哥的,喊爹她张了几次嘴默默咽回去,这有点太为难她了。她只好按从前一样喊他陶夫子。
陶子晔知道自己妻主对这个小孩看重,平时也多看顾几分。那小孩再找陶子溪去找,他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毕竟妻主最近忙碌起来,把人丢在家里这儿,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墙角看着也挺可怜的。
村子里的老人现在不剩多少了,之前被她关太久,现在能干活的安排点事情就叫苦连天,成天只愿意躺着。
祁音倒不是非要她们干活,只不过村子里现在的劳动力都集中在年轻一代,都是跟吴岩妍年纪上下的大小。
这么多年她们从很小的小孩就在祁音的帮助下努力撑起了村子,不过她们到底年纪小了些,缺少些阅历。
而且她们当中很多不管是文化还是技术都还没有完全学到手,只不过略懂个皮毛。平日里倒是够用,但到了用人的时候就发现了,一群人只能站着干瞪眼。
吴岩妍带人出去四处查看村子周围水道的情况,看了一圈回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们也不想无功而返,仗着蛮力堵了几次河口,说给祁音听的时候都觉得心虚,毕竟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此举是为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