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一处用石头垒起来的小神龛,上面非常简陋,除了立起来的几块石牌,石牌上方正刻了几个大字“山神之位”,摆了插了燃到头的香烛的小炉,就只零落地堆着些黑色的纸灰。
小胖子爹看了一下,十分高兴:“小山神大人把我们上次拿来的馒头拿去了,真好,我们还怕她嫌弃不愿意要呢。”
几个男人教陶子晔怎么摆好东西,跪在神龛前虔诚地念起了愿,最近外面又打起来了,她们的妻主好些天没有回来,希望她们尽快平安归来。
陶子晔看他们认真的样子,默默蹲下身子学着她们凑到靠近神位旁边的油灯盏去点香。他察觉到一道视线在暗中观察着他们,不经意地透过神位后面的帘子与里面一双眼睛对上。
像在别的地方,这不过半人高的小神龛里里面会摆上一尊神像,不过在这里是没有这种条件的,毕竟也没有哪个男子敢大费周章去给神明弄个神像。往往弄个帘子把神龛一挡,后面就是空的。总归心诚则灵,小山神大人不会介意的。
那里面小小的刚好能容下一个人的位置,大人待着缩着身子十分憋屈,七八岁的孩子却是个很合适的藏身之处。
陶子晔眨了一下眼睛,那帘子晃动了一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扭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男人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想掀开帘子看个究竟,不过还是放弃了。刚刚一闪而过,他看到了那双带着警惕的锐利眼神,只能心中暗自戒备,没有别的动作。
他们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烧了带过来的纸钱便留下一些肉食馒头准备离开。
陶子晔走在几个男人的最后面,走出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帘子后面探出个头,白色的发丝纷飞飘扬,挡住了那人的脸庞。没等他看清,她察觉被他看见,受惊一样缩头回去。
陶子晔皱了下,这就是他们说的小山神,还是真的有的,是妻主的同类么。
两天过去了,住所区这边的男人个个脸上带着笑,因为他们心想事成,他们的妻主果然回来了。外出的女人不仅都平安回来,而且还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个个不顾身上有些还带着伤,满脸兴高采烈地进了营地。
陶子晔等到天黑,祁音才回来。她手上倒没有拿什么东西,身后还跟了个大摇大摆跟进来的陶子骅。陶子骅这次受了伤,一只手打了石膏挂在脖子上。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大布袋东西。
两个孩子本来乖乖跟着陶子晔在练字,这会听到声响都跑了出来。大概是跟这边的孩子学了些,一人抱住祁音一条大腿。祁音弯腰,一边一个把她们抱起来,两个小孩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先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又兴奋起来。她们之前就看到别人家的娘亲可以把她们抱得高高的,心里羡慕极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机会。
小孩欢呼着尖叫起来,陶子晔却被吓了一跳,他家妻主从前就是个宠孩子的,怎么现在更加惯得厉害起来。
陶子骅在后面看得酸溜溜,她专门拒绝了祁音帮拿东西,就是想回来受欢迎一点,没想到她们眼睛压根看不见自己,哪怕那个贼女人一点东西没带回来,那两个小鬼还能高兴成这样。
那个女人看着就文文弱弱的,就是能把她们抱起来肯定一下就要放下来,说不定是硬撑着这会腰已经扭到了还说不定呢。她手没有受伤那会,单手把两个小孩举起来都没有问题。不过她这会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半天没有人理她。
好在自己亲弟弟还算有点良心,陶子晔一回头看到自家三姐过来了。看到她的伤手,他开口关切地问道:“三姐,你这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没等她装可怜卖惨,祁音把两个小孩子放下转头对着陶子骅比划了几下,给他解释了当时的情况。然后陶子晔心疼的表情就收回去了,他白了一眼陶子骅:“算了,人头没掉就好,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陶子骅虽然看不懂手语,不过一看自己亲弟弟瞬间变了脸色,哪里还猜不到她说了什么。她顿时气到不行,这……这这女人,竟然还带告状的。光明正大当着她的面告状,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小姑子放在眼里。
祁音拉着两个好奇往后面看去的小孩进屋去,陶子溪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缓缓开口补了一刀:“唉,本来我以为三姐长这么大了稳住了,没想到还是那么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
陶子骅瞪眼,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她是大意了,之前一直被天狼人压着打,难得有次好运气,遇上了落单的天狼小队伍。她们从另一边刚刚和别的军营人打过,损伤不小又撞她们,她们手上抢到的东西刚好被她们截胡,真是难得的好运气。
不过天狼人还是很狡猾,丢了东西就想跑,她们追上去打了半天,还是有个头领要跑掉,陶子骅可不愿意放虎归山这才单独追了上去。她倒是把那头领的脑袋砍下来了,用自己一只胳膊换的。她觉得挺值,能杀了天狼人她就觉得畅快,只是这回来对着弟弟就忍不住觉得心虚。
一家人坐在一起,陶子骅这会不怎么敢说话,倒是气氛格外融洽。平时她是找着机会就要刺祁音两句,这下她可不敢在弟弟气头上火上浇油。但对着两个小孩,还是忍不住夸耀了一下自己对上敌人的英勇身姿。
两个小孩毕竟是孩子,也最爱听这样的英雄事迹,听得连连赞叹。这让她心里得意起来,那女人一直在后方忙着,可没有她这样的出彩的时候,然后她一抬头就对上陶子晔的死亡凝视。
陶子晔哼了一下,他自己妻主都从来不用自己担心,她到哪里都不会出事。怎么自己姐姐本事不如妻主,还能这样自信过头。
他越想越生气,陶子骅提出天太晚想留在她们这边休息的要求都被他驳回了,哪怕她可怜兮兮地表示她的手受伤了,没有人照顾也没有用,她哪里会没有人照顾。她现在都做到左将军的位置了,平时身边都跟着好几个亲卫。
陶子晔认真考虑起自己姐姐的终身大事来,他现在已经嫁了人也不能时时跟在她身边照顾她,子溪还小,他本来也应该跟着陶子骅生活的,只不过陶子骅一直整天忙着打来打去,没有办法照顾到,才被忽略留在他身边。他有些庆幸自己的妻主是祁音,她就不在意这些,甚至整天想着从外面捡小孩回来。
他虽然是弟弟,不过他已经嫁人也算作为过来人,也没有长辈能为陶子骅操持这些,就只能他来做。他知道自己姐姐的性格,现在自己和子溪都能被很好照顾起来,她就更加放心拼命。要是没有个人牵绊着她,她真就想当然当个孤胆英雄,命也不要了。
而且她也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吧,得有成家生子的打算。她原来在家里,还有个算比较的亲近的月玉,不过他现在在青岩村生活得挺好,他是决心在那边找个女人安家的,便跟姐姐这边算是断了。而另一个,他想起肖杭就忍不住皱了下眉,他以前倒是表达了很多回,对自己姐姐感兴趣的意思。只是现在也搭了那穆清兰的梯子,过他想要的富贵生活去了。这军营里没有几个年纪适合的男子,想找一时半会还真没有。
他想了一会就放弃了,推推祁音说起他在小神龛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人。
祁音听了,对他点点头表示她会找时间过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