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当下虚情假意地道:“顶好是对龙凤胎,宫里也许久没见喜讯了。”
郭暖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个喜讯么?”
遇见这样厚颜无耻的人物,饶是彭城公主也只能甘拜下风,她轻轻别过脸去,啜饮了一口杯中美酒——按照计划,这时候也该发动起来了。
不知是哪一处先响起的惊呼,“蛇!哪来的蛇?”
这假山本就靠近水泽,湖边杂草茂密,有些隐僻潮湿,但秋冬显然并非蛇虫肆虐的时候,何以做此异象?
那当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彭城公主低低垂眸,掩去唇畔一抹不易察觉的畅快,她预先叫人装了一麻袋蛇在那里,等宴会最热闹的时候再放出来,当然是无毒的,只是想引起骚乱,到时候趁着命妇们六神无主之时,便去解开郭暖的衣裳,好叫她的诡计曝露人前——不知肚里塞了个枕头或是别的什么,想想倒真有点期待。
她也怕出事,还刻意将重阳节要用的茱萸酒换成雄黄酒,如此一来,那些长虫想必会敬而远之。
只有皇后孕中无法饮酒,可想而知只会针对她一人。
这计划理应是天衣无缝的,彭城公主满饮完一杯,正打算起身,忽然感觉肌肤一阵冰凉,定睛看去时,一条黄黑相间、麻绳般的物事正紧紧缠在她腿肚子里上。
宴会虽然状况频出,郭暖倒还镇得住场面,“诸位莫慌,且站着别动。”
她附耳向那些内侍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便有一列大鹅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领头的还有两只晴彩辉煌的孔雀。
彭城公主几乎晕倒,这是要开动物园么?还嫌不够乱的。
但,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些鸟儿非但不惧蛇虫,反而愉快地觅食起来,指头粗的长虫一口便是一个,都不带塞牙缝的。
没一会儿,园里的隐患便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彭城公主腿肚上还缠着的。
郭暖面不改色地走过去,略一俯身,便将那条菜花蛇的七寸捉住,任凭它在腕上翻转。
众人没想到皇后竟这般有胆魄,一时间反而目瞪口呆。
郭暖握着蛇头在她跟前晃了晃,含笑道:“公主,这也是您的杰作么?”
换别人也想不出这种蠢主意,其实蛇并不怎么害怕雄黄,何况只是掺在酒里的一星半点;倒是彭城公主不辞劳苦的将它们从洞里捉出来,在这冷冽的空气里,自然得迫不及待往热源处钻。
没有比人体更温暖的所在。
彭城公主这回纯属自讨苦吃,她望着眼前赤红的信子,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郭暖叹道:“您不承认,我只好将它放生啦!”
手腕抖了抖,从她所处的位置,指不定会正好掉进对面衣领里。
彭城公主心胆俱寒,再顾不得颜面,颤巍巍道:“是,是我……”
忽然之间,一股腥臊刺鼻的气味四散而出。
这位金枝玉叶竟给吓尿了。
第44章 生产 皇后娘娘的孩子倒像是足月所生的……
兹事体大,到底还是闹到御前。
彭城公主另换了一套新衣,洗去满身晦气,脸上虽仍有些羞惭,可一改方才胆小贪生的姿态,咬死不认——好歹她是堂堂公主,总归要脸面的。
她体内流着先帝的血,郑太后又还健在,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但,尽管彭城公主豁得出去,那些个老安人可不是吃素的,纷纷出来指证,她们虽然年迈,耳朵可还不聋,适才在皇后娘娘跟前承认的罪行,她们可都听在耳里呢。
谁叫公主这回人心尽失,她要设局,不该将别家牵扯进去,老安人们个个心有七窍,更怀疑公主故意将她们害死,各家的孙女不得不守孝,自然没法进宫与郑氏女争宠了。
于是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上书要求皇帝严惩此事。
彭城公主都快冤死了,她哪想得了那么多,简直成了十恶不赦。
然而任凭她如何为自己分辩,人证物证俱在,都休想含糊过去。
郭暖更是挺着肚子踊跃地战斗在第一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断不能姑息。”
说完却又缓了缓,“自然了,法理不外乎人情,公主也是一时糊涂,未必是有意的。”
众人倒被她弄得云遮雾罩,这皇后娘娘一会儿唱红脸一会儿唱白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