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也终于扑了过来,看见四爷躺在地上,膝盖一软,扑通就跪地上了,哭嚎道:“我的爷啊!您是想要了奴才的命啊!”
琥珀也慌张的不行,还是那个小侍卫机灵,“奴才脚程快,奴才去叫大夫!”不待崔蘅回答,就迅速去找人了。
四爷其实没受什么太过严重的伤,他只是不小心撞到了头,有些晕眩,所以反应一时迟钝了些,却让崔蘅他们慌了手脚。
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从晕眩中缓过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梨花带雨的小格格和鬼哭狼嚎的苏培盛,画面太过冲击,又让他恍惚了好几分钟。
不过这段时间不是白白浪费的,小侍卫成功叫来了随行的太医。
那可是四阿哥!要是出了差错,十个头都不够康熙爷砍的!听说是四爷堕马,坐诊的太医也是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下了,急忙挎上药箱就跟着小侍卫跑过来了。
还好还好。
回到帐篷,安置好四爷,太医搭了脉,又检查了身上其他地方有无受伤,最终松了口气,“郡王只是不慎撞到了后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静养几天就好。身上的伤也是擦伤居多,按时上药,不日即可痊愈。”
崔蘅还是有些不放心,四爷这明显是脑震荡的反应啊!
“确定没有什么大事吗?四爷可是撞到头了,不会留下淤血吧?”
太医得知四爷无事,心下大安,也有心情回答崔蘅的疑问,“郡王只是微觉晕眩,连恶心呕吐的感觉也无,所以并无大碍。”
崔蘅这才放下心,吩咐道:“琥珀你去送送太医,再去催催药煎好了没有?”
琥珀自然能理解崔蘅的意思,出了帐篷后给太医塞了个大大的荷包以示感激。
崔蘅回到四爷的床前时,苏培盛正在给四爷抹药。
是沙土地,碎石子也不少,四爷身上的擦伤和挫伤都很明显,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开始淤青与泛紫,看上去颇为凄惨。
她上前接过苏培盛手里活血化瘀的膏药,细细的将伤口处的灰尘和石头渣子挑了出来之后,才开始在伤口处上药。
“疼吗?”
崔蘅心疼的问道,一边抹药,一边吹气儿,希冀减轻一点痛苦。
四爷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一把握住皓白的手腕,阻止了崔蘅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是些小伤,太医都说无大碍,你不必如此。”
崔蘅眼眶又红了。
四爷能在那般危险的情况下,不假思索的上前救人,已经很好了,但他在跌倒的时候还不忘护着她,自己甘心做了人肉垫子。
明明是她自己惹出的祸事,结果她毫发无损,四爷却替她受了罪,怎能不让她心生愧疚
她不认为四爷比她高贵是因为她的内壳依旧是21世纪的灵魂,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人人平等,哪怕是穿越到这个封建的清朝,但因为崔家人的爱护,她并没有被纲常礼法这些东西抹去了本性,依旧是前世的三观和脾性。
但四爷不一样,他虽然受过德嘉的思想熏陶,但皇子们六岁就要搬到阿哥所去居住,教他们的也是从小接受儒家君臣思想的大学士,哪怕学识再渊博,对四爷他们的教育也是传统封建士大夫的观念。
所以,四爷确实是在传统礼教下长大的古代男子,他愿意救崔蘅,是出于自己的道德与善良。但不考虑自己受重伤的可能,反而下意识的护住崔蘅,这才是崔蘅真正感动的地方。
四爷他应该是认同贵贱之分的,按照正常的皇子思路,救人可以,但把自己搭进去可就万万不能了,他们的命可贵重着呢!怎么能因为救像崔蘅这样的人受伤偏偏四爷他就那么做了,在危急关头,他选择了在那些人眼里卑微如尘土的崔蘅,将她置于自己之上。
不论四爷那个时候想的是什么,但他救了崔蘅,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以后他们形同陌路,但崔蘅会永远感激他现在给予的尊重与平等。
也挺奇妙的,从胎穿到嫁人,唯一平等对待过她的,竟然是皇权社会下成长起来的四爷,真的是讽刺又悲凉。
她哭的鼻子都红了,泪眼朦胧,满脸的愧疚与自责。
很多女子在他面前落过泪,但都夹杂着其他东西,或是为了邀宠,或是为了博取怜惜,或是伤感自身……但归根到底,还是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崔氏却从未在他面前哭过,哪怕是被李氏无端挑衅截宠,他又因二阿哥多有偏袒,她宁愿当着他的面骂人,也不愿意示弱分毫,更不要说在他跟前落泪。
他一直知道崔氏性子刚烈,除开宁折不弯的脾性,她的眼泪与软弱也从不示于人前。今日却因救她受伤一事,哭了不知道多少回,眼泪就没止住过。
“别哭。”
他拂去她眼尾泪珠,声音沉静而温和。
崔蘅捧住四爷为她拭泪的那只手,将脸埋在了宽大的手掌里,借着掌心的温度来平复失衡的心情。
“还疼吗?”
她哭的久了,说出的话里也带上了厚重的鼻音。
四爷摩挲着崔蘅细腻光滑的肌肤,望向她眼眸深处。
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崔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