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黛道:“我并不知晓媚骨的后遗症如此严重,只是觉得,不合适。”
要是滚个床单就能解毒,她倒也不介意,雪黛没有那么厚重的顾虑,只是觉得,真的做了什么,也不可能解毒。这些年的医修学习,相关知识告诉她,这种行为,本质上就是饮鸩止渴。
要是让沈之澜根基受损,于她而言,才是最大的损失。没有沈之澜相护,等陆擎和素浮生到了,她的命运,也就到头了。
雪黛疼的都快要失去知觉了,脑子里却依旧在打着腹稿,要是陆擎和素浮生到了,她该用怎么样的说辞,将自己摘出来。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也并不打算逃。
伏羲门她必须要回去——大雪之境,可能连接着伏羲门的某一处。这是雪黛近日才察觉到的事实。在南华君洞府入定的时候,她不仅进入大雪之境比往日艰难,在里面待的时间,也要少很多。
至少,她得弄清楚,这是否与她日日睡着的寒玉床有关。若是能快速进阶,没有人愿意选择慢悠悠地苟且偷生。
雪黛亦然。
姜月升也十分担忧,跟她说道:“陆时嫣是掌门独女,就算她算计了你和沈之澜,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陆擎也不会放过你。”
雪黛在伏羲门的待遇,她略有耳闻,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件事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她很想劝雪黛赶紧逃走,她也愿意助一臂之力,但是却也清楚知晓,逃不掉。
能往哪里逃?一个资质普普通通的医修弟子,没有哪一个门派,愿意为此得罪人。
“师姐不必担心。”雪黛虚弱地笑了一下,“只要陆擎想保住沈之澜,他一样不敢动我。”
姜月升目光复杂:“你们——”
“师姐以为,陆时嫣是怎么死的?那张符箓,顶多只能反射七成伤害,而她只是媒介,也就承担了不到三成吧?但是,陆时嫣死了,我却毫发无伤。”
姜月升恍然大悟:“替命符。”
沈之澜为雪黛承担了伤害,而且加倍反射到了陆时嫣身上。
“不,是结契。”
修仙界没有法律,对于道侣的约束,却依旧严苛。结契差不多相当于同生共死了,除非两个人修为差距天差地别。所以,一旦发现她是筑基后期的修为,陆擎再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敢动她,还得防着素浮生弄死她。
姜月升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这么——”
“随便”两个字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这不是雪黛能够决定的,自始至终,选择权都在沈之澜,而不是雪黛。
“非回去不可吗?要不要先躲出去一阵子?”
雪黛摇头:“没必要,夜长梦多。我越是不出现,素浮生就越是能够给我泼更多脏水,就算我真的有大机缘,几年之内进阶到元婴后期,足以对抗素浮生和陆擎了,我也没办法洗清自己的罪名。”
说到这里,雪黛又轻笑一声:“就算我只是这世间沧海一粟,也想堂堂正正活着。”
姜月升一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谁又不是呢?明明他们,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在这残酷的世间挣扎,却依然保有自己的原则,看上去可笑又可怜,但生而为人的自尊,谁又甘愿舍弃?
“师姐不必为我担忧,我早就料想过会有这一日,我跟陆时嫣,不可能共存。她容不下我,但我想活着,就注定我们必有一死。虽然出了一些小意外,也并没有太坏,大致上,跟我预想的差不多。”
姜月升皱了皱眉,仍是焦躁不安,走来走去,一转头就发现雪黛晕过去了。
而这时候,陆擎和素浮生也找了过来,气势汹汹地上门要人了。
雪黛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回过神来,就已经在大雪之境内了。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她仿若变成了半空中的幽灵,一路漂浮着过来,以一种俯瞰的姿势,观赏着这里的一景一物。
然后,雪黛就看到了一番与众不同的景象。
除了无边无际的白茫茫,还有那一棵突兀且粗壮的大树以外,大雪之境的地面上,还有数条纵横交错的淡金色纹路。无论雪下的再大,地上的积雪再厚重,也仍是无法掩盖那些纹路。
而且,就在她经常修炼的地方,就有一条金色的线,不过刚好被树冠展开的屏障挡住了,她无法越过,自然也就不曾触及。再加上淡金色纹路的颜色真的浅淡,还散发着荧荧光芒,在这个几乎要让人得雪盲症的地方,看不到实属正常。
只有到了高处,能够俯瞰的时候,没有雪的地方,才显眼极了。
雪黛直觉必有蹊跷,便又漂浮的更高了一些,将全部的纹路都能看清楚了,这才停了下来,揣着手仔细端详。
这个图案,总觉得似曾相识。
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雪黛仍是一无所获,脑子里乱哄哄的,时不时闪现凤毛麟角的东西,却又难以抓住全貌。
比起树干上的图案,这个大图,要复杂了不少,总体形状还是相近的,应属于同一类型的阵法。
雪黛想不出答案,便又漂浮了起来,妄图想要找到这个地方的边界线。如果她想的没错儿,这里就是被一个巨大的阵法所笼罩,自成一片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