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岁宁照顾韩梓诺,老妇人是放心的,她马上站起身去厨房揉面。
“谢谢。”岁宁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很轻,但还是被对方听到了。
韩梓诺突觉嗓子有些紧巴巴的,止不住干咳一声,装作沉稳道:“我、我只是顺手,主要还是为了这撞青的脚踝,不必道谢……”
岁宁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傲娇精!
韩梓诺身子一晃,唇瓣抿紧,老老实实地不再多说一句话了。
岁宁帮他揉开淤血,力度逐渐放轻,没多久,那被揉过的脚踝处就开始发热,青了的部位也肉眼可见的转好一些。
老妇人揉好面团,就探头探脑的喊了她一声,岁宁收好药酒,对着屋外喊道:“爹,麻烦您扶相公去梳洗一下。”说完,她就又回了厨房。
岁宁净了手,开始认认真真做饼子,把衙门的饭和自家的早饭都做好后,她就开始热油准备拌酱。
约莫一炷香后,韩齐就带着一个手下一同过来了。
岁宁先是和那个手下打过招呼,跟着慢步走到韩齐面前,瞧见他眼下乌青,关切道:“小叔?昨晚没睡好么?”
韩齐眼睛发直地盯着她瞧,又像是越过她看向了别处,那状态看上去很不对劲。
“你现在是高贵得连话都懒得和我们说了?”韩父瞧见他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门旁毫不顾忌旁人在场,冷斥一声。
韩父每每见到韩齐,便会想起当年自己这亲弟主动去入赘余家的事,在他眼中,韩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不但窝囊,并且好吃懒做,即便他现在在衙门当差,陆之对他也还算看中,但在韩父心中,他还是个扶不起来的。
韩父性子烈,吃软饭这种事对他来讲,那是万万要不得的。
所以,庄家被毁了之后他整日来忧心忡忡,今儿个去摘果子,明个去钓鱼,想着法的给家里贴补。
尤其是韩梓诺要读书,他更是大力支持。
他们一家子人都靠着岁宁,韩父始终心中不舒服,只希望自己能多帮补一些,将来韩梓诺念好了书,在陆家镇做个私塾先生也能有个营生。
韩齐被兜头浇了盆冷水,立马缓神,低声道:“抱歉宁宁,方才想事情想的太过入神了。”
“无妨的。”岁宁劝慰了韩父几句,未免尴尬,又把韩齐让到院子里坐下,“小叔精神不佳,我去给你冲一碗蜂蜜水来醒醒神。”
她走得近了,嗅到韩齐身上的酒味很重,便猜测这人昨晚肯定又是去喝大酒了。
还好上次买的桂花蜂蜜还有很多,蜂蜜解酒,喝一些总会缓解缓解。
“宁宁你不必理他,让他自己难受去!”韩父进门前,瞪了韩齐一眼,一脸不高兴的走去屋里了。
岁宁失笑的给了韩齐一个安抚的目光,让他稍等片刻,就迈步去了厨房。
韩齐喝下一碗蜂蜜水后,瞬间觉得好了许多,他避着屋中人,悄声在岁宁耳边说道:“宁宁,你今日还去香云坊么?”
岁宁闻言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韩齐眼中平静淡然的目光就像是在和她闲聊,岁宁压下心头犹疑,点头应道:“去给郁娘送些吃食。”
“齐哥,咱们走吧?”手下看他一眼,虽不太想打扰他们的言谈,但眼看着天光大亮,要上差了。
韩齐把碗递给岁宁,低声道了谢,站起身走出了院门。
岁宁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就读出了几分萧瑟味道,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她来不及多想,陪着家人吃过早饭,就拎着篮子出门了。
岁宁这几日进出香云坊便发觉,那小厮并非一直守在门旁,每日午时一刻,总要去隔壁街的面馆吃碗面。
她正是赶着这会儿过去,想要进到那雅芳苑中看几眼,那日,后院里挂着的衣裳,还有桌上散着的墨宝显然是男子之物。
岁宁脚步加快,没过多久,就到了香云坊门前。
小厮果然不在,不止他不在,这个时段就连来光顾的客人也没多少,岁宁进门,临时看门的下人并不太尽心,只是瞧了她几眼,就没阻拦。
意料之中的,郁娘也不在柜台里,岁宁左瞧右看,一溜烟就闪进了后院。
那些衣裳和墨宝全都不见了,左侧的雕花小门处开了一道缝隙,岁宁提了口气,快步走近,大着胆子推开了门。
门内,林立着一座二层小楼,红砖红瓦,看上去颇为喜庆,而那牌匾之上便书着三个飘逸大字——雅芳苑。
果然是内有乾坤。
岁宁眼尾低垂,四周安静极了,静的甚至连她自己的呼吸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她深吸几口气,即便是在稳当的性子,这下也有些绷不住,似乎推开那扇门,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会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她迈步走近,门就被轻轻开了一条缝隙,里间鼓乐声鸣,一屋子笑闹声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