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听到那名字就炸了,眼神阴霾了起来,愤怒地抡了抡拳头:“那个卑贱的家伙,死了也不叫人安生,听说他的头颅被马蹄踩碎了?当真是大快人心!”
慕离听到这话,不禁抬了抬眼,看向屋内的两人。
这对兄妹,倘若不说话,叫任何人看着,都忍不住沉浸在他们惊人的美貌中,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藻都堆砌不出对他们的形容。
可惜一开口,却如此森然可怖。
竟是食人的妖魔,披着美人的画皮,真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慕离不知道的是,楼昭其实也在忍耐心中的不适,她打断沈宴的话,又问道:“他是你派人杀的?”
沈宴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目光有些遗憾:“我倒是想让他死,不过显然,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有人在我之前动了手。”
楼昭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声音冷沉了些:“可是外头的人都在传,说人是你杀的。”
“那是有人在陷害我!”沈宴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游离的目光在看见楼昭时,又放低了嗓音,似乎是想安抚她,道:“你放心,我没做过的事,他们查不出东西来,迟早要放了我。等我出去,等我出去……”
楼昭不理会他似乎又开始变得狂癫的情绪,追问道:“那你知道,是谁在陷害你吗?”
沈宴显然被戳中了痛处,目光再次凌厉起来:“是谁?我哪知道是谁!但肯定有人害我。对了,是沈康!他死了,可他的那些余孽还在,是那些余孽,他们贼心不死!我们必须得告知父皇……”
沈康的余孽么?
楼昭垂下了眼。若说沈康的余孽,她的公主府里,倒是住着一个,但那人目前尚且没有这个能耐。旁的人,书中却没提及过。
提到背后可能藏着的敌人,沈宴终于不能继续伪装淡定了,他猛地抓住楼昭的手:“昭昭,你帮帮我,我要见父皇!我没有杀人,有人在害我!这几个月来,就是沈康死后的这几个月,我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一定是沈康的余孽未清,他们想要我在父皇面前失宠,他们想要我死!”
他的力气太大,楼昭挣脱不开,便发出一声痛呼。
沈宴连忙松开了手。此人十恶不赦,唯独对母亲和妹妹百般维护,这点倒是不假。
楼昭轻轻揉着手腕处被勒出的红印,缓声道:“我去求过父皇,可他不肯见我。事到如今,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了。既然你没有杀人,那就把当时的情况,都细致地跟我说一遍。”
楼昭自始至终的平静态度,终于些微地感染了沈宴,他总算听话地坐下来,跟她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楼昭细细听着,忽然抓住了一句话头,问道:“你是说,在茶楼你与史正辅发生冲突时,沈清也在场?”
皇长子沈清,才是楼昭心中的真正凶手。
但这件案子中,她始终没听到对方的名字,还以为自己多想了,原来果真有他的手笔。
沈宴被她这么一点拨,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说的对,是沈清!是沈清做的,史正辅是他派人杀的!”
沈宴的神情是那样激动,看在门口的慕离眼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他垂下了眸子,自嘲地想着:“还以为他们当真在推敲案情,却原来是打算胡乱攀咬了。”
楼昭听了沈宴的话,却是神色一凛,追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是沈清?”
沈宴微微愣了一下,心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当日他约我去茶楼谈事,下楼时一起遇到了史正辅。当时他忽然冲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笑得我心里有些发毛。是他叫住了史正辅,还与他问了好,一个卑贱的寒门子弟,也值当他如此,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我看不过去,就多说了几句。不,不对……”沈宴忽然提起嗓门,“他们两个是同党,他们联手了,故意陷害我的!”
门外的慕离冷笑一声。
这话听着当真可笑了,为了陷害他,史正辅便与皇长子合作,选择了那样惨烈的死亡方式?图什么呢?
楼昭却丝毫不觉得沈宴的话有任何问题一般,继续引导他回忆:“除了他跟史正辅问了好,当时还有什么细节,是你觉得可疑的吗?”
沈宴看着楼昭,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思绪回到事发当天,口中喃喃低语。
楼昭果真不叫慕离为难,在沈宴处停留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解了案发当日的情况后,随意安抚了沈宴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她来见沈宴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听他亲口说出“没有杀人”的事实,并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宫中的丽贵妃,希望她不要胡乱帮倒忙。
得知沈清参与其中的事实,却是意外收获。
钟粹宫中,丽贵妃得了消息,果然镇定下来,再没有上蹿下跳,只叮嘱心腹,派人盯着大理寺的官员,不要让他们在案情调查审理时动什么歪脑筋,此刻,她要的又成了“真相大白”。
楼昭回到公主府,已是戌时三刻。
经过绿满园,她心中默算了一下,问起身后的芳若,道:“里头那位,现下恢复得如何?”
芳若回道:“据说身子已经大好了。”
楼昭点了点头,便道:“我去看看。”
芳若愣了一下,问道:“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