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迟见她似乎没有留下的意思,扯了扯她的袖口,低声道:“陛下,可否帮臣上药?”
楼昭暗暗叹气,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放弃了。她手腕转过来,将其内藏好的匕首帮他割开了伤口附近的布料,稍加清洁之后,利落的撒好了伤药。
容迟没再开口,头上冒出隐隐的汗珠。
可见这伤势对他而言,也并非像他之前表现出的那般毫无影响。
楼昭割开干净的里衣,撕出几条长长的布条,在他腰间缠了几道,将伤口牢牢捆缚。
“暂时先这么处理,等到了驿站,再找大夫来看。”
做完这一切后,楼昭默默起身,却发现袖子还是被紧紧揪着。
容迟的目光,让她有些无法直视。
“陛下,陪陪我。”
楼昭瞥了他一眼,道:“我没要走。”
容迟这才犹豫着放开手,楼昭果然没有离开,打开一旁的箱笼,取出条衾被轻轻盖在他身上,便坐到对面闭目养神。
容迟静静看着她的侧颜,眼中有微微的笑意。
夜幕时分,他们来到一座驿馆。容迟在车内虚弱得仿佛随时要晕厥,下车后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神色如常地安排住宿。
楼昭不让他逞能,另指了一名属下去办,让人安排了房间,对驿丞道:“去请大夫。”
驿丞认出了护卫的令牌,激动得无以复加。驿站内最好的院落,仅用了半个时辰便被打扫得焕然一新,迎接女王与王夫下榻。
稍稍用过晚膳的驿丞准备了热水,楼昭洗去满身尘土与血渍。
出来时,容迟也清理过了,换了身新衣。
他长发披散着,还有些湿意,水渍将腰侧缠着伤口的纱布沾湿。楼昭看不过去,问他:“大夫许你沐浴了?”
容迟显然知道这样不对,低声说:“难受。”
仅两个字,楼昭便不说话了。
取了棉巾将他长发包住,再将那濡湿的纱布拆下换了新的。
“头发烘干再睡。”
容迟艰难举手,牵扯到伤口发出轻微的抽气声。楼昭白了他一眼,站到他身后,就着那棉巾将长发的水分尽量擦干,再用篦子梳顺了,摊放在底部放着炭火的烘罩上烘干。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大约过了一刻钟,楼昭见他长发干得差不多了,才将烘罩拿开,取了根发带,在他脑后松松地束了个马尾。
手中正摆弄着,便听到眼前人低声唤了句:“昭昭。”
这是渊郎对她的称呼。
楼昭的手微微一顿,视线朝下撇了一眼。
看到的情况让她眉头一挑,却不拆穿,低声应道:“嗯?”
容迟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带到榻上,坐在他身前。看着她的目光温柔缱绻,毫无破绽。
楼昭伸出手指,抵住他缓缓凑过来的唇,道:“别装了,十三,我知道是你。”
容迟若有所思,问道:“我的耳后有什么吗?”
楼昭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挑了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容迟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侧头想了想,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才道:“说起来,你当时也很爱看容渊的掌心。”
楼昭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容迟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缓慢说道:“其实以旁观者的角度,似乎看得更清楚一点。陛下,你似乎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们,是不是就是这个秘密,让你找到了区分我们两个的方法?”
楼昭不禁好奇道:“你觉得,我有什么秘密?”
她并不否认,甚至似乎看起来也没打算隐瞒。
容迟推敲着她的态度,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种种迹象表明,此刻的陛下,多半不是从前的凤昭,虽然不知道具体是通过什么方式,但显然,你是从容渊那边中途过来的。陛下既是容渊口中的昭昭,但臣猜测,你多半,原本也不是那个宛华公主。毕竟从容渊的记忆中,你跟原先的宛华,性格同样判若两人。”
楼昭静静听他说,并不打断。
这态度,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
容迟的眼中显露些微的笑意,继续道:“你既不是容渊口中的昭昭,也并非我的童年旧友凤昭,那么陛下,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又有什么目的?”
楼昭顺着他反问:“你认为我有什么目的?”
容迟思索着:“你待我,与宛华公主对待容渊,态度对比从前的凤昭及宛华公主,都有着分明的变化,这变化比起其他任何人,都更为迥异。臣猜测,您取代这两人来到这世间,与我们或许有某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