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深声音很轻但是却足够清晰,“不难。”
李挽不是傻子,知道肯定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只是她的确没经历过,确实也无法想象,只第一次主动握了握虞景深的手。
天气回暖,李挽身体经过调养后即使已经好了许多,但手上却仍然常是冰冰凉凉的状态。
虞景深的手却是干燥而且带着暖意。
这一下,倒不像是李挽把温度传给虞景深,而是虞景深反过来给她安慰。
他的手掌紧紧包住李挽的手,在李挽没反应过来前,忽然倾身过来,“挽儿,我有一件事想说。”
李挽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神情也认真了几分,抬眼看去。
虞景深声音压得低低的,以至于李挽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脖子的伤口是不是应该换药了?”
李挽下意识顺着他的话低头看去,却突然感到有什么轻轻落在她的头顶上。
这个吻太过于轻飘飘的,像是错觉。
晚膳是直接送到了李挽院子来,云如梦每日让人送来的膳食就是三个李挽也吃不完,再加上一个虞景深也足够了。
两人用完膳后,李挽已是涌上一股倦意。
今日上午已是折腾了许久。
虞景深将烛灯捻暗了些,像是在请求,“挽儿,我能不能等你睡着了再走?”
“好。”
虞景深搬了凳子在李挽床边,“要不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李挽想起了上次自己在学府不舒服时,虞景深讲的那个干巴巴的故事,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人真的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
虞景深已经开始讲了。
接近夏日,已有蛙鸣。
李挽呼吸声逐渐均匀,虞景深慢慢收了声。
轻轻道,“挽儿,你看出来了对不对?”
他俯身虚虚抱了李挽一下,才放轻脚步转身离开。
身后,李挽睫羽微微颤动了下。
她不知道如何安抚住他的不安,只能借以这种方式。
李挽脑子中还有着刚刚虞景深所讲的故事,迷迷糊糊间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这个故事可比他上次讲的那个有趣太多了。
这天夜里,李挽恍惚间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之中。
梦境中也有个自己,只是故事的发展轨迹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梦境中她不断的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最后怀疑一切,渴望解脱,爱带给梦境中的她的不是温暖,而是负担。
若能无拘无束不亏不欠结束一生就好了。
最终在她身份被揭穿后,李贺之和云如梦整日因为她的事情发愁,相府处于皇权倾轧之下,李元昭被迫和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成亲来换取更多的助力,李元纬提前学会了成熟,防止被人抓住更大的把柄来威胁相府,李元经参加科举却被人屡屡使下绊子……
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永远是高兴的模样,也永远是关怀的话语。
“挽儿,别怕。”
“挽儿,没事。”
“挽儿,我和爹爹会保护你的。”
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间里,梦境中的李挽选择让火焰吞噬自己。
她生前唯一的希望便是能将骨灰一起混合在这片废墟中。
生来便多余,死后便少些麻烦吧。
在火焰扑过来的那一刹那,一个锦衣青年从外边打马经过,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惊恐,伸手过来试图拉住他。
李挽没动。
任由炙热将自己包围,缓缓闭上了双眼。
梦境中的李挽不知晓那是谁,但李挽知道,那是虞景深。
窗台上有阵阵浅淡的香味飘来,不动声色地笼罩了整间房,绕过帘帐,拂过李挽鼻尖。
梦境逐渐消散,李挽终于恬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