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彻底绝了太子继位的可能。
宁朝不可一日无君。
其他皇子尚且年幼,大皇子腿不能行,二皇子自愿让位,五皇子被人发现时便已经烧成了傻子,如此便只剩下了四皇子一人。
在相爷和镇北侯二人的主持下,由四皇子暂代国事,待钦天监另卜吉日登基。
京城人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宁朝权力已经在一夜之间完成了更迭。
太阳照常升起。
昨夜发生的事已全部成了往事。
这一夜在史书上也不过仅仅一页纸,至于个中生死更是一笔带过。
比如,和宁顺帝一起中毒而亡的还有宁顺帝的新宠虞心悦。
再如,皇后紧要关头舍弃太子,妄图独自前往西北逃生,最后却得知她与太子的母子之情薄弱,涂将军与她的父子之情同样不堪一击,她和太子在涂将军眼中不过是一样的弃子罢了。
雪贵妃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早早喝下了自己藏好的毒药,没想到还有醒来的机会。
她眼睛许是因为毒药的缘故,见到一点点光就开始刺痛,眼前模糊一片。
在这种混乱光影之中,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面前站了个人影。
这是李挽第二次见雪贵妃。
第一次见时,她从未想象过是眼前这个人派人在十几年前将自己抱走,从此和相府失去了联系,几番波折后在李大柱家长大。
甚至若非当时那婆子和雪贵妃派的人之间产生了矛盾,许是自己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
站在外边等着的虞景深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戾气瞬间上涌,顾及到李挽还在里面才压了下去,对着探三低声道,“等挽儿问完话出来后,把人处理了。”
李挽不打算耽搁时间,直接开口,“你为何要害我母亲?”
听见声音,雪贵妃一直在地上摸索的手陡然僵住了,楞在原地许久,才仰头大笑,直笑到嗓子沙哑才停了下来,“原来是你啊!”
一片静寂过后,雪贵妃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两只脏污的手要去整理头发,摸完头发又开始试图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衫拉扯好,越是乱,她脸上越是焦急,直到李挽再次开口——
“我娘没来。”
雪贵妃这才一口气泄了下来,自暴自弃地坐在了地上,兀自思索了一会懊恼道,“恐怕皇后也没想到,螳螂捕蝉,你们黄雀在后啊!怎么,费尽力气把本宫弄到这里来,就只想问这个一个问题?不想多问一点?”
李挽不理会她的挑衅,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何要害我母亲?”
雪贵妃嗤笑一声,“可真是孝顺呢!罢了,本宫就发发慈悲告诉你好了,你可千万要帮本宫转告云如梦那个贱人!”
“本宫以前就一直想不通为何本宫和姐姐才是真正的云家人,她云如梦却心安理得地占据了所有人的焦点,本宫娘亲去世,本宫还未如何,她倒是先装病夺去了爹爹的注意……她可以留在京城,本宫就必须回去江南……但凡你娘有点羞耻之心,都不会如此……本宫就是要进宫,本宫还要当皇后,本宫就是要过得比她好……”
雪贵妃断断续续足足说了良久,把最后的力气都用尽才停下来,嘲讽道,“怎么,有个这样的娘是不是很开心?”
“这些是虞夫人告诉你的?”
雪贵妃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听到“虞夫人”三个字便开始咒骂,“这也是个贱人!她们母女都是贱人!本宫什么都向虞府中送一份,她倒好,把虞心悦那个小贱人送进宫里来了!都不得好死!”
李挽默然。
雪贵妃只感觉有人拉着自己去了另外一间房,她倒在地上,等待着折磨,却没想到从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了声音。
“我骗她的,云如雪那个蠢人就是那么相信了,为什么?你们就是喜欢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总向着什么血海深仇的方面去猜测,其实嫉妒心才是最可怕的。”
“我长得不如她好看,我的妹妹也和她更亲近,我嫁的人也不如她,她是云家大小姐,我就是个突然冒出来的没来路的人,每次别人议论为什么我样貌如此平庸,和云家人一点儿都不像时,我都恨不能从未被云家认作女儿过……我只不过是稍微挑拨一下罢了,云如雪就上当了!”
“别说云如雪是我妹妹,她不是我妹妹!我没有这样的妹妹!在我在云家度日如年时,她和云如梦倒是姐妹情长……”
隔壁,雪贵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发了疯地开始咒骂,“李挽,这都是你使的诡计对不对,你别想骗我……我不会相信的,我不会相信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化为抽泣,最后双眼干涸,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没人会关心雪贵妃如何死的,虞家也没人敢追问虞夫人在何处。
李挽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将事情原委告诉了云如梦。
她犹豫过是否有告诉云如梦的必要,但最后还是认为云如梦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云如梦怔愣了片刻,对上李挽关切的目光,怅然笑了笑,“娘竟一直未曾想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