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虽同时为太子伴读,但李元纬性子更活泼些,李元经则要稳重许多,太子常年在宫中,许是一直被教导言行举止皆要有度反而起了些逆反心理,当初李元纬李元经二兄弟一入宫,太子便自然的更喜欢和李元纬一起玩,这些年下来,太子同李元纬的关系也较其他伴读更亲近些。
李元纬看看天色,感叹道,“要是大哥在就好了,大哥肯定知道得更多——哎,你说大哥那边怎样了,怎么还没消息过来?我准备了两份见面礼,要是个弟弟,我就将我收藏的那柄名剑赠与他,若是个妹妹,我就把宋二家里的那匹枣红小马要过来,教妹妹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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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昭并不想在李挽面前提及李大柱和刘翠花二人,他很怕李挽还对二人留有旧情,但思虑再三,到底还是选择和盘托出。
只要李挽下山,总会听到关于二人的传言的,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如自己亲口告诉他。
即使李挽仍顾念和李大柱的父子之情,那也是应当的,是他们把李挽弄丢,让他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李大柱和刘翠花二人配不配,他更没资格去评判。
只是他没想到,李挽听到后只是愣了一下神,便面色如常,连声音极为平静,“多谢李公子告知我。”
李元昭先是欣喜李挽没有为此难过,但转而就变成了心疼。
暗卫打听过来的消息中提及过李挽极为在乎李大柱,为了李大柱的病情四处寻医,到底李大柱做了什么,会让李挽夜间冒雨离家,他不敢想象,若是那日没有慧通师父,李挽独自一人被赶出来后该往何处去。
李元昭越想越揪心,便更想尽快带李挽回到京城,但看李挽早早独自进了屋中不肯出来,他连个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禁又着急又头痛。
慧通行医回来便看见一大包桂花糖放在院中的石桌子上,李元昭坐在一旁紧缩眉头,目光凝固在李挽屋中的小门上,他暗自摇摇头,李家大公子以前看着也是个聪慧的,怎么这事上反而犯起蠢来了。
这世间万事,果真是越在乎越小心翼翼啊。
他直接清了清嗓子,状若无意想起,“李公子,令堂身体可还安康?”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屋内人听清。
李元昭先是不明白为何慧通这样问,年前生病的不是家中祖母吗?
但看见慧通看向李挽屋中的小门时,李元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立马感激地向慧通笑了笑。
屋内,李挽呆呆坐在床边,脑子空空的,似是什么都没想,又似是想了很多东西。
想起那日她拿着匕首站在李家院子里,李大柱变了形的五官,又想起她幼时读书得了夫子夸奖,李大柱拿着她写的文章欣喜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还想起了前世里她去幼儿园的第一天,家里二人一个着急出去打牌,一个昨日里醉酒还未醒,她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到了幼儿园门口,却被告知没有父母带着不准进去。
以及她只拿着身份证离开家时,坐上车后透过车窗又回望了眼她一直生活的城市,看着那座城市在她眼中如迷雾般消散,最终化作虚无。
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些真真假假。
李挽感觉自己头有些痛,仿若一根针从大脑扎入,一点点螺旋进去,她眼前一片眩晕,意识已经逐渐抵抗不住绵绵的睡意,将要昏过去时,忽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屋内的阳光随着门的晃动而微微颤动,李挽眼前一切逐渐重新聚焦起来,痛觉迅速消退。
门外,李元昭好好酝酿了一番焦急的情绪,但敲门的手却连用力都不敢,怕惊着了李挽。
他暗暗提前在心中演示好怎么说服李挽,可当李挽一打开门,他便把刚刚想得什么统统忘记了,脱口而出便是,“你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太苍白了,在阳光下几乎接近透明。
李元昭情急之下就要去拉李挽的手,却被李挽躲开,他又着急又不敢强迫李挽,额头上都急得冒出汗来,“是不是不舒服?先让慧通大师给你看看好不好?”
李挽一动不动,神情冷淡,“找我什么事?”
这要是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李元昭早直接上手把人拽走了,但一对上李挽,李元昭是真觉得这个弟弟处处透露着一种易碎感,让他无从下手,别说用蛮力了,即使这么着急,他都仍然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可看着李挽这副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样子,他又忧心不已,幸好这时,慧通大师拿了药材到院中来晾晒,李元昭仿若找到了救星,赶紧道,“大师,你快来看看挽儿——李挽这是怎么了!”
李挽同样躲开了慧通想要把脉的手,面对慧通大师,她面色缓和了些,“无碍,不劳烦大师了。”
眼看着慧通点点头后就又要去继续晒药材,李元昭拦住了他,“大师,这?”
慧通是真觉得自己就不该到这后院来,让这二人自己掰扯才对,只是这一个傻,一个犟,怕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明日里可就要出发去南方,这二人还未解决好,如何能放心。
轻轻拿开李元昭拦住自己的手,慧通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身体无碍,以后注意调养便可,李施主不必担心。”
末了又转向李挽,“贫僧明日里便要启程,施主若要同行,且须早些准备。”
慧通说了这几句就自顾自走开了,李元昭却脑子一轰,准备?同行?
李挽这是要同慧通大师一起走?难道是想要出家?
转瞬间,他脑子就自动完成了李挽穿着僧衣在一座小庙中青灯古佛度过一生的情景,孤苦伶仃,节衣缩食……
慧通还未走出院子,就听到李元昭惊恐地喊了一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