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李挽站在湖边探身,他仿若直接看见了李挽周身寂寂, 下一刻便要落入湖中,没有丝毫留恋。
这一次, 他终于来得及了。
见李挽虽也点了头,但脸上却明显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虞景深直接不动声色地将人与湖边隔开, 彻底远离危险。
李挽本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但等了半晌却见虞景深只是站在那里,还慢慢向着湖边靠了靠, 便主动开口问道, “侯爷也是到湖边散步么?”
她这话只是为了缓解下略有些凝滞的气氛,没想到虞景深却轻笑了声,“也?难不成你是来散步的?”
李挽点点头, 却见眼前人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在撒谎但是就不揭穿你了”的神情敷衍道, “那我也是。”
???
虽然疑惑,但李挽以前在李氏金铺时也多次遇见过各种各样脾气的顾客,把这位侯爷当做其中一种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她面上仍旧保持着平静, 淡淡道,“那就不打扰侯爷了。”
说完, 行了个礼便打算换个地方躲躲清闲。
只还没走两步, 一个锦盒直接从不远处落入她怀中。
锦盒是墨绿色, 只有巴掌大小, 上面绣着颜色暗些的祥云图案,无法得知是什么材质,却颇有些重量,透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她转身看向虞景深,不知这是何意。
虞景深语气随意,“送你的。”
今日里上门的宾客都是将礼直接交给主人家便好,虞景深还是第一个把东西送到她这里来的。看虞景深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李挽下意识猜测这应该不是过于贵重的东西,虽觉得甚为奇怪他们什么时候到了可以私下赠礼的地步,但看虞景深一副她不收下肯定不会就此结束的表情,便也没继续推辞,“多谢侯爷。”
又等了片刻,确认了虞景深没什么话要说后,李挽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再次提出先行一步,没想到刚走两步,身后人又有了动作。
李挽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过身来,这次不待她开口,虞景深便先开了口,“下个月十五,西城庙会,我到李府接你。”
啊?
李挽觉得自己是真的跟不上这位的脑回路,如果没记错,加上在李氏金铺见过的两面,她和这位也不过只见过四面吧?看虞景深一脸丝毫未觉得有任何奇怪的样子,李挽简直要怀疑自己十几年来在这个时代所认识到的交往与沟通规则全部都是错乱的。
“侯爷,我好像还没同意要去什么庙会吧?”
虞景深背在身后的手不自然的僵了下,正在李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突然开口道,“当做你的谢礼。”
所以自己这是莫名收到了一份礼物,然后又被安排送出了一份礼物?李挽怎么也没法将虞景深那副高冷的脸和“强买强卖”四个字联系起来。
一直到离开湖边很远时,都还有些恍恍惚惚,仿若刚刚发生的事情到处都是不真实感。
看着李挽离开,虞景深才稍稍放松了些。
他阻止得了这少年一次,却没法每次都及时赶到,思来想去,这少年会出现梦中情况的原因多是人生经历太少,还未曾见过太多有趣的事情。
他把以往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最终得出这么大的少年人大都喜欢闹腾些的地方,又迅速将京城里热闹的地方搜罗了个遍,青楼楚馆首先排除、茶馆酒楼过于平常、斗兽馆过于血腥……最后才终于选定了下个月的庙会。
想必,届时他见识多了热闹些的场景,应是会对自己性命多些看重。这般一想,虞景深便觉得刚刚片刻的尴尬都算不上什么。至于李挽离开时浑身散发出的不情愿,虞景深则完全选择性地进行了忽略。
李挽离了湖边后正想着回到东院,不然云如梦怕是要派人来寻了。两边院子中有段铺在竹林中的小路,她自来到这后,李元昭便早已带着她将相府中大大小小的角落都逛了个遍,当时到了这片竹林时,还曾提及过李云纬幼时每日来竹林中和春日里新生的笋比谁长得更快的事。
现在也正是春日里,前几日时竹林里的新笋有不少便都已经破了土。
她刚踏步到石板上,忽看到另一边有个妇人正一脸焦急的探着身子东看西看,压着嗓子喊着什么。
看到李挽走过去,那妇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李挽仔细看了两眼,确认了这妇人并不是相府中的人。
那妇人眼睛飞快的在李挽身上溜了一圈,看到李挽腰间悬挂的玉佩时上打了个顿,弯着腰仓促朝着李挽行了个礼便转身急匆匆地跑走了。
李挽正想跟过去看看,墙边突然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愣了下,走近些才发现墙角处的一丛草被人慢慢拨开了一道缝,一个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孩子看见李挽也不害怕,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李挽看,头上还沾着棵刚刚不小心碰到的干草。
“你是谁家的孩子?”李挽猜测刚刚那妇人可能就是来找这孩子的,“刚刚的人是不是过来寻你的?”
那孩子手里抱着好大一截新掰断的竹笋,自顾自的剥了起来,对李挽的问话却当做没有听见。
看着孩子的穿着,应是今日里来的宾客带来的孩子,见问不出什么话来,李挽试图上前将人先带出去,让丫鬟带着他去找家里人,谁知道她刚刚伸出手,那孩子便灵敏的躲过。
李挽蹲下身来看着他,“你若不出去,那我便喊人过来强行将你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