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深换了只手抱着还在昏睡中的孩子,开口道,“闭眼。”
李挽刚把眼睛闭上,一种失重感便传来,不过片刻间,人便已经到了墙外。
这里光线要明朗许多,隐隐约约还能听得见庙会上的嚷嚷声,她正想问这里是哪里,就感到一只大手在自己头上拍了拍。
虞景深对上李挽带着惊讶的眼神,自己也说不明白怎么刚刚就没忍住手随心动地拍了上去,下意识为自己找个了借口,“刚刚有树叶。”
这一块有几棵枯树,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李挽本也没有多少心思在这上面,她看向虞景深抱着的孩子,问道,“要先去医馆吗?”
虞景深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放在那孩子的鼻尖停了下,不过两三息的功夫,那孩子便明显有了反应,先是轻微咳了两声,接着便慢慢睁开了眼。
不过倒是还有几分迷糊的样子,直直看了虞景深几眼,才猛得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你放开我!你是坏人!放开我!”
那孩子挣扎的厉害,虞景深却连脸色都未变,一只手便将人制住,冷声道,“别闹,你是哪家的?”
眼看着那孩子嘴角嘴角下撇就要哭出来,李挽赶紧上前,将声音放软了些,“你是叫阿湛对不对?”
刚在街边墙角时,烟花照亮时,她才认出这孩子原是相府设宴那日那个偷偷躲起来的小孩子。
张湛本是被虞景深的冷脸吓到了,现在一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当下眼泪留在眼眶中忘记掉下来,愣愣地转过头来,看见李挽后立马大声喊道,“哥哥!”
虞景深手下一放松,张湛便马上挣脱出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李挽的腿,虞景深从后面拉住他,防止他把眼泪鼻涕沾到李挽的衣服上,看向李挽开口问道,“你认识?”
李挽点点头,“相府设宴那日见过,只是不知具体是哪家的。”
说罢,又弯下身子,用手帕将张湛的眼泪擦干,“你姓什么?爹爹娘亲呢?可知自己家住在哪里?”
她问得耐心,张湛却一点儿也不肯配合,这会儿功夫已经让他认识到了自己没有危险,开始拉着李挽的衣袖撒娇,“哥哥,你带我去庙会上玩吧,等玩完了我就告诉你!我要看人喷火,还要看耍猴的,还有——呜呜呜!”
他还未说完,便被李挽捂住了嘴。
李挽摆正了脸色,正想威胁他倘若不肯说便直接送去官府,旁边虞景深却已是想起来相府那日的事,冷不丁开口道,“可是张常张大人家?”
张湛听到虞景深直接说出自己祖父的名字,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劲,连连否认,“我不认识,我不是什么张家的孩子……”
李挽虽不知晓此张家究竟是哪个张家,但见虞景深既然能直接道上名字来,应也知晓住处,便道,“既然如此,还是快些送他回去为好,迟了怕家里人要忧心。”
小张湛一看自己马上就要被送回去,眼睛滴溜溜转了圈,挤到李挽身边,仰着头讨好道,“哥哥,我姑姑就在庙会上,你带我去找我姑姑好不好!我保证听话不乱跑!”
李挽不予应声,庙会上人这般多,要找到张湛口中的姑姑并非简单事。
虞景深见庙会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结束,探三也还未归,干脆亲自上前将小张湛抱起来,“庙会边上有官府的人守着,把他送到哪里去,自会有人送他。”
这样也好,李挽点点头,由着虞景深在前面带路,转了两三个弯,不过百十步便重新到了庙会上。
小张湛刚被虞景深抱起时还有胆子哼哼唧唧,被虞景深看了两眼后,就一声也不敢吭了,这会儿到了庙会,虽仍是不敢说话,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
李挽走在旁边,看得好笑,停下来在一处小玩意摊子上买了个雕刻着一只毛毛虫的弯笛递过去,张湛便马上忘记了刚刚还对李挽做鬼脸的事情,脆脆说了声,“谢谢哥哥!”
虞景深带着李挽绕了这一圈,本就是为了为了避开人流从旁出绕到庙会尾端去,见到人群后,只半盏茶功夫,便到了官差轮班临时搭建的小棚。
不知为何,当值的竟只有一个官差,见虞景深亮了牌子,立马行礼道,“见过侯爷。”
虞景深将张湛放到地上,“张常张大人家的孩子,派人尽快送回去。”
那个官差还未应声,小棚外忽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女音,“找了这样久还是未找到……”
旁边另外一女音安慰道,“小姐,先别着急,已经这么多人都去找了,官府那边新派来的人也快要到了,定是能找到的!咱们这样乱找也只是添乱,不如先在这里等等……”
丫鬟声音还未落,本来正低着头堵气的张湛已经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姑姑!”
官差看向虞景深和李挽二人,“侯爷,这小的正要和您回报,张家人家中已经来报了案,旁人都已经去寻人了。”
张如婉本来眼泪正止不住地向下落,陡然听见自己侄子的声音,恍惚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转过头,便看见张湛向自己跑来,当下什么也顾不得,只捧着张湛的脸左看右看,一句话也说不出。
张湛拿出刚刚李挽为他擦眼泪的手帕,踮着脚要去帮自己姑姑擦眼泪,“姑姑,别哭了,阿湛没事,是上次那个哥哥送我回来的!”
张如婉还未缓过神来,呆呆重复了一遍,“上次那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