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殷红的小脸转正,眼睛锐利如鹰隼,“不愿意?”
兰画眼风如刀,仿佛要在他那张冷酷的脸上剜两个窟窿。
态度不言而喻。
江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忽而俯身下去,惩罚似的在她的唇瓣上厮磨,兰画一口银牙几近咬碎,却听他齿间传来低低的浅笑。
前世的怨念如潮水般袭来,她眼中登时蒙上一层水雾,泪光中她仿佛又看到愚蒙的自己,俯在他的腿边,不敢置信的问:“为什么是我去和亲?”
他居高临下,一双狭长的凤眸,如深不见底的冷潭,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从北楚来,自然要回北楚去。”
当年南郾和北楚关系不好,老王爷带她回王府后,并没公布她的身世,只说是故友的孩子,老王爷去世后,这世上知道她来自北楚的只有江湛。
如此看来,竟是他一手促成了她去和亲。
上一世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三载,到死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酷。
一滴清泪自眼眶滑落,滴在男人的脸上,猝不及防一阵剧痛在舌尖绽开,接着血腥味充满了两人的口腔。
血色上涌,直冲江湛的脑海,目之所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猩红,猩红的背后隐约有一张女子的脸,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水光盈盈,充满了怨念。
脑中开始翻江倒海的疼,他靠着最后一丝清醒,把兰画放在木椅上,自己踉跄跌坐在另外一边,以手撑头,缓缓按摩。
兰画察觉到江湛的异样,却也没想管他,她只不过咬了他的舌尖,流点血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她抽出帕子,慢条斯理拭去嘴角的血迹,而后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对候在门外的宴行道:“扶王爷回去。”
宴行刚诧异兰画的冷漠,又抬眼见江湛面色惨白,撑头倚在木几上,忙碎着步子跑进室内,压着嗓子焦急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宴行伸出胳膊就要去搀江湛,却被他一掌震开,一瞬的眩晕过后,江湛脑中已恢复了清明,他径直站起身子,大阔步朝外走去,行至兰画身边,停下瞥她一眼,继而抬脚跨出了门槛,须臾便消失在灰蒙的暮色中。
兰画身子一虚,扶着门框,坐了下来。
她必须要离开王府,越快越好。
*
回到翊和殿,江湛凛凛坐在宽大的书案后,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冷。
宴行瑟瑟走上前,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道:“王爷,漱一漱口吧。”
他薄薄的双唇,染了大片的猩红,在晦暗的暮色里,瞧着有些渗人。
江湛伸手接过玉杯,漱去嘴边的血迹,又把杯子递了回去,宴行把杯子转给身边的内侍,又奉了一碗茶在江湛的面前。
江湛随手取过,掀开碗盖喝了一口,拧眉呵斥,“什么茶?”
宴行双膝一软,腿肚子开始打转,惶然解释道:“这还是上好的乌山君眉,只不过不是兰画姑娘亲手制的,而是茶行买的。”
“她制的呢?”江湛眸光撇来。
宴行身子一晃,腰又往下弓了弓,“今岁新茶第一盒已经喝完,第二盒还没送来。”
“哐啷”一声,骨瓷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震荡,殿内服侍的人噤若寒蝉,“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江湛仰进宽大的蟠兽木椅里,缓缓闭上了眼睛,舌尖的痛一点一点刺进心里。
她是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
原来世界上不是只有他自己,一夜之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十岁进宫那夜知道了炼狱般的真相,那么她呢,她又为何转变的如此决然?
没弄清楚之前,他绝不会让她离开。
“宴行,拿京都舆图来。”江湛冷冷道。
*
翌日,午时兰画收到朱桓的消息,商铺租客已经搬走,她随时可以过去查看。
兰画默然片刻,心里又燃起一丝火苗,只要先离了这誉王府,总能好好的喘口气,她当下决定,午膳后去铺子走一趟。
太阳落西,当兰画双脚踏进空荡荡的铺子,心中升腾出从未有过的安定,她四面环顾,想象如何把空荡荡的屋子布置成雅致温馨的甜品食肆,眉眼不自觉就舒展开来。
她走到门槛,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感觉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就在她独自神往间,一个华服少妇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定睛一看,觉得有些面熟,对方也正仔细打量她。
“华坊主。”
“兰画姑娘。”
两人同时认出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