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的神情可以算漫不经心,但抿着的唇角仿佛噙着冷厉,他的眸子无波无澜,甚至因着上翘的眼尾,带着一抹多情的味道,但不知为何,李勋突然就怂了下来,下意识双膝跪地,磕头谢恩。
江湛嘴角一牵,“下去吧。”
也没说什么重的话,李勋头上却已冒出豆大的汗珠,连滚带爬的出了正殿。
好好的文会,出了这么个岔子,王府的一位小姐失了清白,最后只能草草收场,文会过后是晚宴,兰画作为女眷不便参加,遂福身向江湛辞别,“画画先回去了。”
江湛高坐在上首,闻言转目过来,在她身上顿了一瞬后又散漫的移开,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算是准了。
兰画从后殿出来,绕过硕大的王府花园,朝归晴苑走去。
已是深秋,万物凋零,昔日繁华的花园一派落寂,只有那一盆盆秋菊,顶着冷风,纷吐花蕊,兰画不由的顿足,观赏了会。
忽听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男音,“在下冯霁安,误入此处,不知是否打扰了姑娘赏花的雅兴。”
兰画转身,果然看到冯霁安一脸端方的站在不远处,她施然一笑,“冯世子严重了,方才殿内混乱,正遗憾没有机会好好感谢您,请受我一拜。”
说着她郑重的朝他行了个万福,身姿翩翩,宛若惊鸿。
冯霁安向前疾走了两步,下意识想扶她起来,手伸到一半又赶紧抽回来。
因着差点唐突了对方,他声音难免带着一丝尴尬,“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兰画看到他的手伸出又收回,不但没有感觉被冒犯,反倒觉得此人难得有君子之风,说话也愈发的尊重,“是世子不必客气,您值得受兰画一拜。”
冯霁安不再推诿,以拳抵颚,轻轻的笑了,他目光转向眼前的秋菊,温声问:“兰画姑娘喜欢菊花?”
兰画神色一怔,淡淡道:“以前不知道,现在有点了。”
她从前好像从来没有自己的喜好,江湛喜欢银雪建兰,她就养了一屋子,现在想来那小白花有什么好的,还娇贵的要死,养在室内见不得风雨,哪比得上菊花,在一堆破败里,傲然独秀。
“菊花好。”唇角一弯,她又补充了句。
也没说什么,又引得冯霁安一声浅笑,“巧了,我这把扇子上雕的正是菊花,姑娘若不嫌弃,就把它赠与您。”
兰画抬眼看去,他递过来的扇子上,在玉柄的位置果然刻着一株双头菊花,惟妙惟肖,甚是清雅,且正是这把扇子方才救她脱离危险。
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兰画接过这把玉骨扇。
冯霁安眼底划过一丝惊喜,依依不舍拱手道,“唐突了姑娘,实在过意不去,在下告辞,只是...最后想问一句,今日的文会,是姑娘想来的么?”
兰画一时有点莫名其妙,诚实的回答,“是我自己想来的。”
冯霁安恳切的点点头,“在下明白了,告辞,希望和姑娘有缘再见。”
看着那道清雅的背影转过一座假山,消失不见,兰画收回视线看一眼扇骨上精巧的菊花,嘴角不由的弯了弯。
回去就把屋里的银雪建兰全扔了,换成各种颜色的菊花,好伺候还鲜艳。
想想就心里舒畅,掂起扇子在手中轻轻一拍,她转头正打算回归晴苑。
甫一转过身子,她的笑意僵在脸上,江湛正从不远处的正道上走来,身后跟着宴行和两个侍卫。
兰画立刻低下头,把玩手里的玉骨扇,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希冀他悄无声息的从自己眼前走开。
可惜,事与愿违,余光中,她见那一团墨色身影停了下来,须臾,宴行疾步走到她的身边,哈着腰道:“兰画姑娘,王爷有请。”
宴行都走到眼面前,实在无法再装看不见,她无奈的道了一声,“好。”
待她走到江湛的身边,宴行和两个侍卫都不见了身影,站定后,她一抬头,眼睛陡然撞入一双锐利的冷眸,幽邃深沉望不到底,她下意识心里一悸,目光也随着变冷。
两人静静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从前她见了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即便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一声,也能挑起她无穷无尽的表达欲,此刻她却无话可说。
江湛撩起薄薄的眼皮瞧她的脸,而后移到她手里的那把玉骨扇上,先开口道:“喜欢这把扇子?”
兰画点了点头。
江湛眉头一皱,“我送你的,还比不上一把扇子?”
金玉宝石谁不喜欢,可一想到他送她的原因,兰画心里止不住一股悲戚,于别人那些是稀世珍宝,于他来说,不过是打发人的小玩意。
“无功不受禄,王爷送的礼太贵重,我承受不起。”
“无功?”江湛冷玉般修长的手突然贴到她的脖颈,两指挑开衣领一角,交叠的高领下,雪肌上红梅点点,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深处。
他的手指冰冷,指腹触到她软腻的脖颈,温热瞬间沿着皮下爬上手背,冷热交融,是刺刺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