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膝下一软,忙诺诺转了口风,“王爷小时候对兰画姑娘可谓是非常好的,后来您进了宫,很少回王府,难免顾不上兰画姑娘,对她就越来越...漠视。”
“那她对我呢?”江湛眯着眼问。
“她对您?”宴行斟酌着回答,“小的时候,您就是她的天,一会见不到您就要哭鼻子,后来王爷进宫,每次回王府兰画姑娘都高兴的跟过节似的,对您的事比什么都上心呢。”
“那后来怎么成这样了?”江湛声音嗡嗡,似在问宴行,又似在问自己。
这就不是宴行能回答的问题了,他缩起头,没再多言。
室内又陷入死寂,静了几息,江湛突然张开眼,“难道是因为那两间铺子?”
宴行抬起头,瞄了江湛一眼,低声回答,“当年得知铺子没了,兰画小姐确实挺伤心的,还在吴福楼喝醉了,而且她好像还误会是王爷您....”
后面的话宴行没敢说。
江湛眉目舒展,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难怪昨日她话里话外说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庸,原来她当年就想自立,在外面做个营生,谁知铺子没开成,误以为是他故意搅和的。
他拧眉,就为这么一件小事能跑三年?
他不能理解。
或许女子的心思和男子不一样吧,也或许她和别人不一样。
江湛不愿再猜,对宴行吩咐道:“你去把兰画姑娘接到坊市来。”
根据刚才对话的内容,宴行瞬间就猜到江湛想把兰画带到哪里,他苦着脸道:“可是,兰画姑娘能跟奴才出来么?”
江湛却已开始处理桌上的公文,淡淡回道:“那是你的事情。”
宴行眼前一黑,领命退了出去。
结果和宴行预料的完全不同,进了春风乐坊,他刚对兰画说王爷想见她,还没等他把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说辞抖出,就听兰画道:“好啊。”
直到两人站在坊市新建的那个二进院子前,宴行还没想通,兰画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宴行在前面引着,到了门口,他一把推开大门,候在旁边请兰画先进。
兰画上次来旁边的银楼订金钗就注意到这两间铺子,她当时只以为外面像,没想到进到里面,连院子都和她以前的那套一模一样,这会子又见是宴行领她进来,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然,没过多久,江湛走了进来,问她:“和你以前的院子一样么?”
今日没有醉酒,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是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隐隐含了一丝期待。
兰画淡声道:“合该是一样的。”
江湛拧眉,想是兰画这不痛不痒的回答没能让他满意,他耐着性子道:“这个院子还是你的。”
兰画敛目垂睫,眼中没有一丝惊喜,“王爷错了,这个院子现在和我没有关系,我今天来——”
她抬头向上看,和他的目光碰在一起,缓缓开口道:“我今天来是想和王爷把账彻底算清楚。”
话音坠地,她从袖中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
第27章 绝情
江湛睨了一眼兰画手中的银票, 抬眸看着她,“算什么账?”
兰画顿了顿,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道:“我三岁进王府,十七岁离开, 这些年吃穿用度皆是你江家所赐, 三年前离开的时候, 我带走了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银子, 认为那都是我该得的,可如今又和小王爷重逢, 才想明白,我虽人离开王府,却用着你江家的银子, 这和寄居王府有什么不同,也是因此,小王爷才对我紧追不放的吧。”
她把那沓银票又往江湛眼前杵了杵,“这些全是我从王府带出来的银子,包括那套你送的四进院子,我给卖了,银票如数也在里面, 温泉山庄不好卖,我把地契夹在里面,哦, 还有——”
兰画不由分说的把银票往江湛怀里一塞, 撩开袖子, 从上面摘下两只玉镯,一青一白,都是顶好的水头, 她把镯子也递了过去,“这是老王爷和祖母分别送我的镯子,太过珍贵了,如今也还给你。”
江湛眉宇乌沉,下颚紧绷,手中的银票被捏的兹啦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在他手里化为齑粉。
他咬牙问,“把江家的银子都还回来,你想做什么?”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他却仿佛不敢相信她的绝情,非要问个明白。
兰画迎着他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回道:“我母亲救老王爷一命,王府养我十四年,谁也不亏谁,我赤手进王府,如今空手离开,两不相欠,希望王爷就此放过我。”
不想和他黏黏糊糊,这次她要断的彻彻底底。
今个天本就不好,这会浓云像滴了墨般压在院子上方,乌沉沉的,而江湛的脸色比云层还沉,他眼皮压的很低,狭长的眸子如两把冷刀,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