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玉忙应了是。
又过了小片刻,容嬷嬷才低声道:“二阿哥不好,将东西交给钮钴禄侧福晋带过去,是否有些不妥?”
明嫣瞧了容嬷嬷一眼,淡淡道:“叫嬷嬷做的可都做好了?”
“做好了。”
明嫣笑了笑道:“既做好了就不必担忧了,这几日且管好咱们自己就行,含玉,替我散了头发通头吧。”
云秀捧了红丝绒的大盒子上来打开看,里头是套常州制的黄杨什锦梳具,篦子脊梁骨上描画刻绘做的十分精巧华贵。
里头整齐的盛着梳子九件,篦子二件扁针二件,胭脂棍二件,别篦二件,长把毛刷四件,横把长梳四件,大小共有二十五件。
含玉将明嫣一头乌发散开,先用粗齿梳子从根到捎通顺,在换粗梳篦子从上向下一遍,最后在换密齿的篦子篦发根。
明嫣坐在绣墩上,纤细的手指在浸泡刨花的瓷瓶里搅了搅又轻嗅了嗅,知道不过寻常擦头的刨花水,便招手吩咐云秀道:“叫人去拿些榧子,核桃仁,侧柏叶捣烂了一并放进去,还可乌发生发。”
云秀笑着应是,奉承道:“主子懂的可真多,连这些药理的事情都知道。”
明嫣淡笑了笑,她自幼饱读诗书,不然又怎有机会如书中所说向康熙献上药方。
不过因着如今的身份,只能徐徐图之。
才说着话,外头小丫头打起帘子,胤禛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他身上卷着凉气,显见是有些着急的,整个人显得格外冷峻,又怕给明嫣过了凉气,隔着熏笼站着,上下打量明嫣:“晚上用了多少?晌午睡的可好?”
明嫣笑着道:“都挺好的,王爷不必挂怀。”
她笑的安静又好看,像是一束雪白的梨花,静谧幽香,胤禛原本的焦灼莫名就少了大半,人也透出了一口浊气。
捂热了手,大步过来抱了抱明嫣,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抚着她的肚子细细的叮嘱道:“早些歇着吧,外头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照看好自己就行。”
明嫣知道他是百忙中抽出的时间,轻推了推他道:“我都知道,爷快去瞧二阿哥吧,我会照看好自己的。”
胤禛叹息着又用力抱了抱她,转身大步出了屋子,大步流星的往寒香院去。
明嫣立在正屋门口,瞧着胤禛高大的背影转过了照壁消失不见,上了二楼瞧出去,外头一路的灯火通明,像是条发光的带子,晚风从晴明湖上吹过来,卷着春日的凉气,她微微叹息着,似是为了这春日的姗姗来迟烦扰。
李氏从来没有如此刻般着急害怕。
弘昀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气息微弱,可不知为何却又会忽然坐起来,在虚空中张牙舞爪,像是着了魔一般!
有人窃窃私语道:“显见是因为侧福晋今儿冲撞了神明,这才应到了二阿哥身上。”
连福晋也一样责备的看着李氏:“你也不是不知道规矩,萨满跳大神哪有凡人置喙的道理?她是知道二阿哥体弱,好意为之,偏你叫这事变成了坏事!”
李氏悔恨的恨不能剁掉自己生事的手。
灯火下福晋微垂的目光便越发的端正。
总有一日李氏也该尝尝她的痛苦,她已经等了许久了。
胤禛大步从外头进来,李氏慌张迎了上去:“王爷,王爷我……”
胤禛满目冷峻看也没有看李氏一眼,只是问福晋:“孩子这会子如何呢?”
福晋跟了上去,亲自侍候着胤禛脱了外头的大氅,只穿了件里头的单袍,又同他一起走到了弘昀的床边:“虽说是寻常的风寒,太医一时也看不出孩子为何总是突然坐起来。”
至于李氏如何的话并不用多说,因为王爷心里比谁都清楚。
弘昀又猛的坐了起来在虚空里乱抓,胤禛坐在床边抱住了弘昀,把人搂在怀里安抚:“弘昀,是阿玛!阿玛在你身边!你别怕!”
他是个冷峻的人,也只有在孩子跟前才会有了父亲的温和宽厚。
丫头熬好了药端上来,胤禛也是亲自喂药。
李氏哆嗦着想要站起来往跟前来说上几句话,可根本就插不上手,没有人搭理她,就仿若二阿哥的这一切都是李氏造成的,李氏才是最大的罪人。
福晋转头去看,从前那个光鲜亮丽的李氏,此刻不施粉黛,失魂落魄的站在人群后,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几十岁,再没有了以前的锐气和高傲。
她在心底里畅快的轻笑了几声。
雅柔站在寒香院,仔细的瞧着这满园的灯火,眼底里是志在必得气势,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斗志昂扬的迈过了黑漆门槛。
有丫头又打起了帘子道:“钮钴禄侧福晋来了。”
福晋眼眸微微一缩,见雅柔穿着一身利索的旗服,头上也只有小巧的小两把,面上淡淡的脂粉,满面关怀的走了进来:“安顿好那边的事情我就着急过来了,毕竟我有些药理常识,就算上一次被误会,这一次我照样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