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想不到站在他的角度,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前提是他得愿意帮她。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企图。
她也不知道王大发的工作是顾野给找的。
她明明走投无路,可他能够轻松改变她的处境。
可当时顾野对她的态度,明明是很无奈,不得不娶的样子。
这不可能是他当时的想法。很有可能是后来他自己脑补的另外的可行做法。
他大概已经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想的。
他这是什么记性!
他美化了自己的记忆!
苏颜觉得当时应该是他突然多了个媳妇,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么结婚了,因为部队又要求他回边境,当时连她的政审,结婚申请都是特批的,要不没那么快。他结婚后才想出原来这事儿还有别的解决方案。
不管怎么样,他言之凿凿的语气把她给感动了。
他手臂揽着她的肩,顺手轻抚她精致的锁骨,声音低缓,平静的眼眸下隐藏着强烈的情绪:“那么你认为我跟你结婚,明明自己在边境,非要娶个媳妇留在家里,然后自己一走了之自私吗?要是你回了城,能够参加高考,说不定你现在是大学生。”
他的眸子幽深不见底,他觉得自己自私,可他当时就想娶苏颜。
看到苏颜,他就想有个媳妇了。
苏颜心绪翻滚,他认为自己自私吗,她才知道他的想法。
她被他感动到了。
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她语气坚定:“不,我觉得嫁给你很好,我很幸运。”
顾野紧抱着她,像搂抱着珍宝一般。
他手上的薄茧接触她的皮肤有种清晰又奇异的触感,似有电流滑过。
“你真这样想的?”他的声音低柔,带着无尽爱意。
苏颜轻轻点头:“是。”
顾野火热的双唇印上她柔软的唇,身体逐渐下压,把她按在沙发上。
苏颜的身心都被他占据,巨大的欢喜淹没了她。
次日一早,苏颜醒来感觉浑身酸痛,窗外阳光灿烂,看来她起晚了。
他也太能折腾了,新婚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
多亏今天是星期天。
她坐直身体朝窗外看去,俩娃正在院子里跟毛团追逐嬉闹。顾野拎着饭盒大踏步迈进院子,朝房门口走来。
“你们俩快洗手,吃饭了。”他说。
看他要进屋,苏颜重新躺下,用毛巾被蒙住头。
顾野把饭盒放在堂屋饭桌上,掀门帘进屋。看到苏颜用毛巾被蒙头,走过去把毛巾被掀开,伸出手指轻触她的脸颊,手掌向下,抚摸她的锁骨。
苏颜的脸庞染上一层淡粉,不得不睁开眼。
“起来吗,我打饭了,你要是不起来我把饭放锅里热着。”顾野说。
苏颜并不看他,说:“我起来吃饭。”
俩人前后脚出屋,顾野带俩娃洗手,苏颜洗漱好也坐到饭桌边。
顾野倒好豆浆,又给三人一人夹了一个蒸饺,说:“快吃吧。”
今天一天他们就准备在家里呆着,吃过早饭,苏颜还是用布头裁剪衣服,她不是抬头朝屋子外看,俩娃乖得很,正在院子里铲土玩。
顾野则一直在她面前晃,浑身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尽力让自己不去想昨晚,可顾野这样走来走去,她不由得不想,感觉面红耳赤。
要是平时他去营地还好,偏偏今天他在家休息。
她怀疑顾野是故意刷存在感。
她踩了几下缝纫机,觉得心里乱,想要到院子里跟毛团玩儿,刚走几步,被顾野堵在门口。
他用手撑着门,不让她出去,声音低沉好听:“你怎么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媳妇一直避免跟他对视。
苏颜差点撞到他身上,她脸颊发烫,把头低下来,额头抵着他的胸口:“你昨晚折腾个没完,我今天不好意思见你。”
顾野低低的笑,口中热气漾在她的发顶,语气中带着戏谑:“又不是头一回,刚结婚的时候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吗,怎么还害羞了?”
苏颜脸更红了:“那时候是传宗接代式的,现在是享乐式的,那能一样吗?”
要是真像以前,跟完成任务一样,她没什么好羞的。
顾野伸出双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直视他,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以后次数多了,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次数多?
这个人原来是这样的。
她的脸颊被他按到变形,嘴唇嘟起,顾野英俊的脸凑过来,亲住她的嘴唇不放。
直到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来,两人才分开。
从门外进来的前前仰着小脑袋看着苏颜:“妈,你嘴唇怎么肿了?”
苏颜摸着热烫的嘴唇说:“蚊子叮的。”
顾野弯着唇角,拉着前前的手说:“土玩够了没,玩够去洗手,让你妈自己待会儿。”
透过窗玻璃,看到院子里父子俩的背影,苏颜抚着脑门,长长吁了口气。
周日平静的一天很快过去。
——
这天中午下班从工厂出来,苏颜竟然看到张文强在门口,一看到她就朝她招手。
他说:“苏颜,我问了你家里人才知道你在这儿上班,多亏没白等一趟。”
苏颜并不想看见他,说:“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忙着呢。”
张文强说:“苏颜你别急着走,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他还卖了个关子:“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听了肯定会大吃一惊。”
苏颜并不吃这一套,说:“有话快说。”
张文强指着不远处的树说:“那边没人,去那边说。”
到了安静无人处,苏颜催他:“快说。”
张文强没说话,反倒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苏颜:“你看看。”
那个信封一看就从口袋里装了很久,或者被人经常拿在手里,四角已经磨损卷曲,信封也不平整,像在手里攥过。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苏颜大吃一惊,她牢记顾野的字迹,刚劲有力。
再细一看,自然是顾野写给他的信,上面收件人写的是苏颜,寄件人写的是顾野。
苏颜赶紧把信打开,信的内容很简短,是顾野的亲笔信,上面竟然写的是他并没有牺牲,正在养伤,等伤养好就回家。
苏颜简直是瞳孔地震。
这就是顾野说的他写给她报平安的信。
字迹有些扭曲,当时他在养伤,谁知道写这样一封信会有多吃力。
她惊讶到舌头打结:“你,你怎么会有这封信?”
张文强对苏颜震惊的表现非常满意,这就说明这封信对她非常重要,那就说明他做的这个决定有意义。
他问道:“抱歉,我读了这封信,觉得对你来说意义非凡,就拿着来找你,你没见过这封信吧。”
苏颜语速飞快:“那不是废话吗,要不我会一直认为顾野牺牲了吗?这封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张文强说:“不是在我手里,是从肖安娜的口袋里掉出来的,我当时就瞥了眼信封,发现是给你的信。本来肖安娜说你们俩关系不错,但上次见面我觉得你们两个关系应该不好,那么这样一封信不应该在她手里,我就把信收了起来。”
苏颜很震惊:“这封信在肖翠花那儿?”
“是。”张文强说。
“怎么在她那儿?”苏颜问。要不是这封信在肖翠花手里,那么苏颜早就会知道顾野没死。她在心态上绝对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
张文强摊摊手:“这你就要问她了。”
苏颜看着信件最后的日期,因为没有看到信,她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被蒙在鼓里。
苏颜冷静下来,她想也许是肖翠花在邮递员手里把这封信截下来的,对方故意不让她知道顾野没死的消息,又把张文强介绍给她,是想让她再婚,等顾野回来发现她已经再婚了?
这女人心太黑了。
苏颜把自己的分析说给张文强听,张文强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喜欢你对象,才想要破坏你的生活?”张文强问。他又不傻,动脑想想就能想到这一层。
苏颜声音很冷:“我对象可能就不认识她,说不定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张文强急急忙忙地剖白自己,他说:“苏颜,我前几天才拿到这封信,之前我不知道你对象没有牺牲,我绝对不会有害你的心思。”
“拿到这封信,我考虑清楚前因后果,想着是拿这封信要挟肖翠花给我调换工作,还是拿着信来找你,思量之后,我还是拿信来找你了。只要这信对你有用,我觉得我的选择就是对的。”
管肖安娜叫肖翠花,张文强也顺口这样叫。
既然能拿着信来找苏颜,就说明张文强跟肖翠花不是一类人,良心未泯。
幸亏顾野回来了,幸亏没有什么损失。
这要是她二婚,然后顾野回来,那该怎么办。
考虑了有一分钟,她想去找肖翠花。
苏颜问:“你知道肖翠花家在哪吧?”
正好最近顾野很忙,他说中午不回家吃饭。
“我知道,你要去找她算账吗?”张文强问。
苏颜说:“你告诉我她家地址吧。”现在大多数人中午都回家吃午饭,肖翠花应该也在家。
“她家住电力局家属院,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苏颜,虽然我挺想调动工作,但我也不希望被人利用,现在想想,我是被她摆布的,我也生气,也要去找她。”张文强说。
两人暂时形成联盟,马上骑上车,朝电力局家属院的方向驶去。
路上,苏颜看到有干掉的羊屎豆,立刻停车,从挎包里拿出卫生纸,撅了两根树枝当筷子,去夹羊屎豆,用卫生纸包起来。
张文强不解:“说,你这是干啥?”
苏颜解释:“我要放到花盆里。”
张文强说:“你就收集这点能当粪用吗,咱还是先办正事儿,快走吧。”
苏颜把羊屎豆包好,放进挎包,又骑上车,俩人直奔电力局家属院。
到了目的地,张文强进院喊人,苏颜就在门口等着。等了有七、八分钟,看到两人朝门口走。
三人离得越近,肖翠花的脚步越迟疑。
虽然肖庆勒令她去跟苏颜道歉,她也有道歉的想法,但没先到苏颜会来找她。
待到离得近了,苏颜把两人引向离大门稍远没人的偏僻处,话音冰冷:“肖翠花,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板着脸,捏着那封信抖了抖:“我对象给我的信,你给截了对吧。你早知道我对象没有牺牲,却费劲心思给我找对象,你的心坏透了。”
肖翠花最讨厌别人叫她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感觉像是受了打击一样。看到那封信,她的脸色突然紫涨,变成猪肝色,表情已经说明问题,但她仍在嘴硬:“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苏颜嗤笑:“别装了,我对象给我的信你给我保管这么长时间。信封上还写了你的名字,这就是证据,你现在想狡辩都不可能,你不懂的话要不要我把你爸妈、你学校领导还有你同事都叫来解释这件事,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副什么嘴脸,你压根就不配为人师表。”
听苏颜这样威胁她,肖翠花不装了,脸色从紫红转为灰白,强撑着说:“这封信怎么在你那儿?”
张文强开口了:“肖翠花,这封信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我捡到的,你说说为什么要欺骗我,利用我?”
肖翠花绞尽脑汁想着辩白自己的话,还没想出来,就听苏颜说:“你这是破坏军婚,你知道破坏军婚是犯罪吧。”
苏颜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否严重,不过先扣一顶大帽子再说。
肖翠花的神情一怔,破坏军婚?
她这下急了,急切的神情让她的脸庞看起来扭曲,她一把抓住苏颜的胳膊,道歉说:“对不起,苏颜,我一时鬼迷心窍,很好奇顾野牺牲怎么还能寄信来,我就偷看了信,没有把那封信及时给你,我不该撮合你跟张文强,我现在向你道歉。”
苏颜说:“你还去顾家人面前说我坏话。”
肖翠花很委屈:“那都是你做过的事情,顾家人早晚都得知道,我不就是替你提前说了吗?”
苏颜冷笑:“肖翠花,你这是道歉?道歉就这个态度?”
她一只手伸进挎包,找到那包羊屎豆,悄悄打开,然后攥着拿出来,趁着肖翠花说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都塞到了肖翠花的嘴巴里。
肖翠花猝不及防,嘴巴被赌住,又是咳又是喘,脸涨得红紫说不出话来。
张文强直接呆住:“……”
苏颜看着狼狈的肖翠花,虽然她是军嫂要注意言行举止,但她就是要喂肖翠花吃点羊屎豆。
这个恶心的人值得。
“我们走吧。”苏颜拍拍手说。
张文强很意外:“苏颜,这就样?”
就喂点屎就行了,很不走寻常路啊。
苏颜说:“是啊,要不还能做什么?”
张文强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以为咱们要去找学校。”
苏颜说:“她妈就是文教局的,你去找学校有把握能让她受惩罚吗?”
张文强想了想说:“没把握。”
肖翠花颓丧地蹲下来,又是咳又是吐,清理着口中的粪便。
要死了,这个在乡下呆了七年的人居然会喂人吃屎。
苏颜丢下一句:“就这样吧,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的,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张文强说。他还会觉得太便宜肖翠花了。
两人骑着车子驶离电力局。
回到家,苏颜简单煮了面条,吃过午饭,她把信藏在衣柜的衣服口袋里,也到了下午上班时间,就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