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只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有多久,许纾华松了握着浣心的手, 这才哑着嗓子开口。
“我累了,休息吧。”
浣心起身答应:“好。奴婢伺候您歇息。”
……
翌日一早, 皇帝下朝后便至坤晴宫, 只站在门口,如同那时站在湛芳殿门口一般,仅仅是伫立在那儿, 望着院里半晌也没动。
李卯忍不住跟着心焦,“陛下不如进去看望看望娘娘。听闻昨晚您回宫后,娘娘哭了小半夜,浣心才给哄睡了。”
“是朕的错。”傅冉垂下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仍旧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李卯闭了闭眼睛,跟着候在一旁没敢再说话,只心想着如今这倒是真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
最终傅冉也没走进坤晴宫的大门,只跟李卯说了,让他晚些时候从库里送些东西过来,又吩咐着让太医院每日派人到皇后宫里请脉,并与司制局一同为许纾华调制一剂安神香,这才算作罢。
因着这样的吩咐,阖宫上下都以为帝后两人的感情如今是在不断升温的。
唯有李卯清楚,他家主子现下是宁可去御审司大牢里折磨人,也不敢再轻易迈进坤晴宫半步。
皇帝日日都入后宫,却日日都没进坤晴宫,只守在门口,像是在等着那人的回应。
这样一晃,便到了中秋前日。
许纾华倒也并非像傅冉想得那样郁郁寡欢,而是每日忙着操办中秋宴之事。
中秋这样的大日子,傅冉必定要将慈昀宫那位给请出来。
毕竟下毒之事已然过去有段时间了,刘嬷嬷还没来得及将背后主使供出便猝死在牢狱之中,故而如今太后并没有切实的罪名,只剥夺了其垂帘听政的权力。
若是中秋这样的大日子再不解了禁足,怕是会给朝中那些大臣挑唆的机会。
而傅冉绝对不会让自己落人口实。
这般想着,许纾华不由捏了捏眉心,抬眼望向窗外。
浣心匆匆进了屋里,“娘娘,有一封宫外送来的信。好像是……”她说着警惕地瞧了守在外间门口的两个小婢女一眼。
寝殿宽敞,从里间坐榻的位置到外间的门口有不短的距离,想来那两个小丫头也听不到什么。
许纾华朝着浣心招招手,接过信封,让她凑过来说。
“好像是宁王府送来的。”浣心压低了声音道。
宁王?
看来傅禹终是坐不住了。
许纾华点头,将信封拆开,拿出那张瞧着便是价值不菲的信纸。
都说当年六皇子的字是太子亲自教出来的,可许纾华瞧着信纸上的字,却觉得两人笔锋之间虽有相似,字迹写出来的意境却完全不同。
无论怎样看,傅禹的字迹都相对更加柔和纯净一些,傅冉则是野心蓬勃。
她垂眸将信读完,依旧是照着以前的规矩,让浣心拿去烧了。
小丫头接过信,瞧着主子不再像刚才那样绷着脸色,忍不住便问了一句:“娘娘,是有什么喜事么?”
许纾华皱了下眉头并未答话,只摆摆手示意她快去将信烧了。
浣心也后知后觉自己有些逾矩,这才连连应着,将信纸拿到了侧间去烧,顺势还打发了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到外面去。
当晚,皇帝公务缠身,未能去坤晴宫探望许纾华。
夜深人静之时,有一披着斗篷的婢女从坤晴宫的大门出来,匆匆朝着西南角的冷萃宫而去。
按理说这个时间正是宫里最安静的时候,只有值夜护卫们在各宫道巡逻。
许纾华低垂着眉眼快步穿行在被夜色笼罩着的甬道之中,约莫一刻钟后,脚步停在了冷萃宫门口。
夜幕之下的死角数不胜数,更何况冷萃宫这等荒凉之地本就人烟稀少,护卫们自然也不甚关注这边。
她脱下斗篷上的帽子,朝着身后的一处黑影看去,“宁王殿下不愧是以孝闻名京中,如今也不忘来看被废的德妃娘娘。”
傅禹从那一片阴影中走了出来,挺拔的身影被月光投落在地上,拉得颀长。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瘦了很多,瞧着也稳重了不少。
那人嗓子似乎受过伤,声音都变得喑哑,“你处心积虑坐到了皇后的位置,如今瞧着也是光鲜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