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只觉一股子怒火直冲头顶,“许纾华!”
“晟洹?”冷不丁有醉醺醺的这么一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僵持着的气氛,持着酒壶的沈以昭两步跨到傅冉面前,抬手搂住那人的肩膀,“你这喝着酒怎么还将灯给熄了?”
晟洹是傅冉的表字,沈以昭少时常私下这般称呼他,后来却极少这样唤他了,每每皆是一句疏远的“太子殿下”,听得人心都跟着犯凉。
眼下扑鼻而来的酒气让傅冉的眉头紧皱,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沈以昭,却被那人搂得更紧。
“晟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交给你了!你可不能亏待我们纭儿,他可是我父亲最宝贝的女儿,比我还……唔!”
太子终是受不了他的唠叨,抬手捂住他的嘴,反手将人给扣在了身侧。
许纾华站在原地,面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在月光的映照下甚至多了几分冷漠。
傅冉望着她半晌,终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我先送他回去,你晚些再回宫。”
“妾身恭送殿下。”
目送着那人将沈以昭带走,又是一阵窸窣声后。
“想来许侧妃是在坤晴宫中陪着皇后娘娘。浣心,去接你家主子吧。”傅冉的声音远远传来,“乔诫,送少将军回府。”
“是!”
听得一众人的声音远了,御花园内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许纾华松了口气,便见浣心从另一边匆匆赶过来,“侧妃,方才可吓死奴婢了!”
她握了握浣心的手,目光朝着傅冉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复又垂下眼帘。
许纾华抿了抿嘴唇,像是在告诉浣心,亦像是在告诉自己:“没事了,回宫吧。”
小丫头连连点头,“恩!”
*
李卯跟在主子后头,明显觉着今晚比往常更冷了几分。
“太子殿下,夜深了,您是要去哪儿歇息?”
早些时候傅冉便吩咐过说今晚要宿在湛芳殿,可方才闹了那么一通,虽是将乔诫他们糊弄了过去,李卯却是心知肚明的。
故而这会儿才要问问太子是否已改变了主意,要留宿在别的寝殿。
眼下傅冉的脚步一顿。
方才从鼎纷殿的宴厅出来,他便下意识地往湛芳殿的方向走去,倒还是李卯的话提醒了他。
这会儿再往前走个几步便是许纾华的湛芳殿了,他忽然犹豫起来。
从知晓沈以纭入宫的日子之后,许纾华便开始变得奇怪。从前她那样黏着他,一口一个“殿下”喊得人骨头都跟着麻酥酥的,可近几日却是已有许久不曾与他好好说过话了。
傍晚时候他还以为她只是吃醋赌气,便打算今晚宿在湛芳殿将人好好哄一哄。
可转头他就在御花园撞到了许纾华在跟沈以昭私会!
亏他还想着要去哄人,都是白搭!
傅冉越想越气,干脆快步越过了湛芳殿,“当然是要去凝云殿陪孤的新侧妃。”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又何必为了一个许纾华洁身自好。
“是。”李卯应着,便随主子朝凝云殿而去。
一进大门,便隐约有着一股子熟悉之感。
傅冉不由皱眉,进屋的步子都变得缓慢。
在他看来,沈以纭本就是个还未长开的小丫头,能挑起他多大的兴致?
不过是过来揭了盖头,日后再好好对她,也算是不曾辜负沈家父子的嘱托。
这般想着,他推开门进了喜房。
半半床上坐着一袭嫣红色喜袍的女子,以绣着鸳鸯的大红喜帕遮面,紧张地等着他过去。
傅冉恍惚了一下,仿佛半年前走进湛芳殿时也是这番景象。
妾室不得穿大红色,那日许纾华的喜服亦是这般。
傅冉的眉头深锁,快步走过去揭下了盖头。
半半床上坐着的人儿缓缓抬起头来,尚且稚嫩的脸庞上化着精致的妆,却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适合。
“殿下,妾身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沈以纭的模样在翡京的贵女圈子中也尚且算的上是翘楚了,可他这会儿怎么看着都觉得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