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间,肩头忽而一沉,赵昀翼温热粗沉的鼻息清晰拂在她颈侧。
第30章 缱绻
鹿山深处, 圆圆的月轮挥洒着皎白辉光,林中萤火虫点缀飞舞,时不时飞入山坳。
阁楼里, 一道暗色身影跪地向周眠星禀报。
“中毒了?”周眠星轻叩栏杆的动作一顿,侧眸扫了一眼身侧立着的身影, 思忖片刻, 方道, “不知道琬儿会不会有幸承宠,讨得那位殿下欢心?那毒想必他们有法子能解,不过, 总得昏睡几日的,暮序,若我要你潜入行宫,把琬儿带出来,再悄悄送回去,你有没有把握?”
暮序是她的贴身护卫,自小便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听从她几乎成了本能, 当年从西柔跟她来到岱国,也是毫不犹豫。
“公主, 属下有把握潜入行宫,可要把人带出来……”暮序惯常恭顺的脸上, 露出一丝难色。
今夜之后, 行宫的守卫必定比平日更严密,即便是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你忘了?”周眠星含笑觑了他一眼, “琬儿住的可是冰辉阁呢。”
那日被徐琬无意中说的话点醒,赵昀翼离开的几日,实则是去鹿山探查。
可知查到些蛛丝马迹,还没能确定萧焕的具体位置,便中了埋伏。
暗器射来时,赵昀翼已有察觉,他本可以避开,却故意被射中,只是为了让对方得逞后,越发按捺不住。
对方的动作越多,对他来说,越有利。
唯一失算的是,暗器上淬了毒。
半昏半睡躺在疾驰的马车中,赵昀翼心中凝着疑惑,以他对萧焕的了解,对方虽不是帝王之才,却也是光明磊落之人,不至于使毒。
而他所中之毒,似乎也并非岱国所有。
来不及细想,赵昀翼紧紧咬着牙关,迫使自己没有昏睡过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徐琬千万不要有事。
徐琬,徐琬,等着我,不要卷进那些与你无关的旋涡里。
被星离、拏云扶着上了连廊,却听说徐琬出宫了,不在冰辉阁。
赵昀翼强撑着的一口气,登时散了,毒性在体内流转侵蚀,他终于倚着簇满棠棣花的栏杆缓缓滑下,坐在连廊清冷的地砖上。
“徐琬,徐琬。”赵昀翼喃喃低语,想要吩咐拏云赶快去找人。
思绪却不受控,几乎无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在!”软润如春雨的嗓音传来,很熟悉。
赵昀翼扭过头望去,窄门里焦急奔过来的人,明眸盈盈,纤腰如素,正是他要找的人。
她跟拏云絮絮叨叨说的什么,赵昀翼听得模糊,一把擒住徐琬手腕,想让她听自己说,可毒性发作,他终是支撑不住,额头一点,磕在她纤巧的细肩上。
鼻息无意中蹭在她脖颈间,幽靡的浅香钻入鼻尖,将他伤口处的痛楚驱散些许,甚至替他拉回些许神志。
“让你好好待着,为何出宫?”赵昀翼深吸一口气,鼻息间纳入更多浅香,连同淡淡的棠棣花香一起,他勉力支起头颅,后脑靠在棠棣花下的栏杆上。
闻言,被他一连串的举动吓得呆住的徐琬,扭过头来,愣愣凝着他。
方才他那样一遍一遍的唤她的名字,她担忧之余,有多欢喜,多悸动,却原来,他不是同她对他一样的心思再念着她,只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所以,害他受伤的,又是眠凤楼吗?他这几日去了何处?
皓月当空,清辉缕缕流泻在挂着珠灯的连廊上,夜风拂来,棠棣花瓣无声飘落,柔柔落在他肩头、衣襟。
他身着玄色劲装,左襟处破了一块,一片濡湿痕迹,不知流了多少血。
徐琬下意识抬手,想撕开那处,替他看看伤势,可刚刚靠近,便听他一声闷哼,似是极痛。
指尖颤颤,徐琬终是顿住动作,没敢碰触。
眸中泪珠却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滚落眼睫。
“你若有事,你若有事。”赵昀翼闭上眼眸,喃喃念叨。
她若有事,他当如何?赵昀翼自己也不清楚。
幽靡的浅香自她身上幽然散开,往他鼻尖里钻,赵昀翼只觉体内像燃着一团火,只有那浅香能替他平息,可是他不能。
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却没控制好力道,后背重重撞上栏杆,赵昀翼闷哼出声。
“赵昀翼!你醒过来!不许有事!”徐琬倾身扶住他,凶巴巴地威胁,软润的嗓音哽咽着,威胁也变得纤柔无力,“御医马上就到,你不要吓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