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是这样,太子又是从哪里学得易容术的?近在咫尺的端懿皇后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天色已晚,锦玉见屋中昏暗,便点起了灯。她送来新的识字帖,放在桌案上时,俯下身告诉柳蕴娇,“青儿那边目前还没有动静,不过主子选好的人已经安排到淑娴宫附近了。”
柳蕴娇心思不在,她稍稍看了看字帖,便挥手让锦玉下去好好歇着。
烛火摇曳,字帖上的字也似乎闪烁起来,像极了前夜晚上她干劲上头挑灯夜读的光景。她啃着笔头,身子歪歪扭扭地坐着,百无聊赖下意识地在字帖的空白处乱划出几个晏楚文字。
等一下。
“……”她怔怔地看着笔尖,这些字居然都是前天晚上被晏惊寒百般纠缠、千逼万迫她默写过的。
她不是叫苦不迭,对晏惊寒这种赶鸭子上架的学习模式愤愤不已吗?确实,她真的非常看不惯晏惊寒此人天生优秀还要别人努力追上他的样子。
她写下这些字,又好像是自己内心赞同他这种做法似的?
柳蕴娇无语,难不成自己本质上是个抖M?
晏惊寒屏退了殿外伺候的若干宫女,径自推开殿门。他脚步轻盈,足底生风,步过三重帘幔,很快就看到那个桌案前的小姑娘,她依旧啃着笔头,坐没个坐相,甚至还把一条腿搁在凳子上,闭着眼不知在寻思什么。
他淡淡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识字本,上头歪七扭八地写着好些个字,嘴角渐渐柔和。
附下身来,双手撑着低矮的桌案,目光深锁着小姑娘光洁的额头,轻声道:“孤不在,你就是这样学习的?”
语言里有不难察觉的温柔。
他刻意轻下声,竟是怕自己贸然开口,会吓到她。
可眼前的小姑娘分明还是被他吓了一跳,慌张窘迫地收回腿,吐出笔头,僵着背脊坐得端端正正。
柳蕴娇心里好气,自己活脱脱一个上课偷睡被班主任抓住的本色出演。但他才不是她的班主任呢,她这么害怕做什么?
柳蕴娇为了给自己挽尊,胆子大了,杏眼圆瞪地盯着他。
“殿下,您不知道高度的紧张过后,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疲惫?”柳蕴娇义正辞严,她指的是自己今天在花树阆苑与各路神仙大战三百回合的光荣事迹。搁那种名场面上,她精神不高度紧张都难啊。
他不置可否,绕到她的身侧后方,也不坐下,只站着,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笔,“知道孤的名字怎么写吗?”
笔头上还有些晶莹,在烛火摇曳之下,泛着明光,他视线淡淡扫过,嘴角微弯,竟一点也不嫌弃。
柳蕴娇理所当然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会写一个‘寒’字。‘寒’和‘暖’,我是对照着反义词来识的。”她迫不及待地告知他自己如今的成就,她虽不会写全他的名字,但她会写别的字。
晏惊寒一笔一划在字帖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横平竖直,很是工整。她见过他批奏折时候行云流水的草书,几笔作一笔,遒劲风骨,与他现在所写的仿佛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柳蕴娇看得有些呆愣,“这、这晏字的笔划也太复杂了……”
话音刚落,他把笔交给自己。柳蕴娇怔怔地将毛笔握在手里,晏惊寒意思是让她现在学着临摹?
柳蕴娇尚在思考自己的第一笔如何下,手上一暖,耳畔传来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孤教你。”
他身上竹叶的清冽味道浸入她的鼻尖,垂下的发丝一缕缕落到她的肩上和脖子上,惹得她心头一阵怪怪的骚动。心脏似乎被人拿捏在手里,痒痒的颤颤的,她羞赧窘迫,几乎忘了呼吸。
晏惊寒大掌包着她的小手,掌心蕴力,轻轻带动她的手臂,每一个笔画,都写得那样缓慢,考究,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拉长到柳蕴娇手心里藏满了汗。
遭了,我该不会遇到爱情了吧?母胎solo单身寡王也有春天?
柳蕴娇心里扑通扑通跳,她伸长脖子,一双眼珠子缓缓往自己侧头顶吊着,企图悄咪咪地赏一赏晏惊寒的表情。
然后她吊着睁圆的双眼看到他忽然凑到她视线里的脑袋,得,被逮了个正着。
他面无表情,眼底蕴着温柔的火焰。她局促不安,此刻不知道自己该躲开还是继续与他对望。
她盈润的水眸滴溜扑闪着,卷翘的睫毛跟着颤动,娇嫩的粉唇张了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声。
他勾唇一笑,嗓音低哑:“如此瞧着孤,眼皮子不疲累?”
柳蕴娇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松开柳蕴娇握笔的手,继而抚着她的后脑,伸指勾起她的下巴,她往后沉的脑袋瓜子稳稳托在他掌心。
她甚是不解风情,睁着惊慌失措的眼,小小声地朝晏惊寒说:“噢……这样仰头看着殿下,眼皮子确实不累了。”脑袋也不累,有他的爪子托着呢。
他俯下身,忽然给了她一个浓情蜜意的吻。
“孤今日都看到了,你做得很不错。”
他起身,指腹温柔地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眼里虽还有方才的余温,但不仔细瞧几乎发现不了。柳蕴娇就不一样了,被他如此欺负,还沉浸在其中久久不能自拔。处于兴奋状态的柳蕴娇满脸羞红,杏眼圆瞪地盯着他,“太子殿下,您是怎么做到前一秒还在与我耳鬓厮磨,后一秒就正经巴拉的夸我今日功绩?”
他的双眸愈发深邃,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