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惊远的眸光冷而疏离,结发几十年,身为正妻, 却因为一个没名没分的婢子闹至如此上不了台面的地步,宋玉则的前途都被此人毁了。吃穿宋府的这么些年,夫妻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安氏此举,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倒真的偏信贤妃的话来:是宋玉则亲手杀了安氏的女儿。
否则安氏,怎会突然翻脸?
虎毒尚且不食子,宋玉则如此心狠手辣,留在身边,也只能是个祸患……晏惊远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殿下,下官是被冤枉的啊!下官这两日都在四处奔走寻找女儿的下落,根本不知后宅里出了何事,至于那婢子,下官根本没有接触过!”
宋玉则面目狰狞,眼角似乎还有一滴若隐若现的泪花,不知是出于极度的愤怒,还是悔恨,抑或是冤屈。
安氏似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宋大人要做什么恶事,何须自己亲力亲为?”继而看向晏惊远,“臣妇一直是知晓他风流成性的,他去外头玩,臣妇大可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竟起了那腌臜贼心,在这宅子对亲闺女的贴身婢子做了那事……臣妇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之时,竟又发现他暗中用刑,把那婢子的孩子弄掉……若不是亲眼看到婢子下身淌着血跑出来,臣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枕边人是这样一个魔鬼!”
寺卿闻言,看向路面上刷洗过的地方,这里大概率是那婢子流产时的血,心里对宋玉则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更憎恨一份。他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安氏,问道:“那婢子人现在何处?”
“安置在妾室刘氏的房里,不知醒来否。”安氏嘤嘤啜泣。
寺卿派人去察看婢女的情况,晏惊远也派了小栗子跟着。不一会儿,得知婢女昏迷着尚未苏醒,线索到这里又止住了。
“你可知被告暗中对婢女用刑的位置在何处?”
安氏眼睛有些直,片刻后摇了摇头:“臣妇不知。但臣妇私下动用自己的人手去搜查,发觉血迹在书房附近最为集中。”
宋玉则暗自心惊,定是这个贱人知道了什么,要把大理寺的目光引向书房!
着人控制了安氏和宋玉则,寺卿便与晏惊远一起,前往安氏口中的书房。
宋玉则大喊:“殿下,书房乃是下官平日办公理事之地,最为清净,且读书人清高,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那里……下官书房附近出现了血迹,定是有人诬陷!请殿下网开一面,让下官跟着一起去看吧!下官如此被人诬陷,心中实在痛苦!”
寺卿刚想拒绝,晏惊远便先出声,嘴上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你便跟着。本殿下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直面现实。”
越近书房,血腥味便越浓重。宋玉则心头不安,眼皮子直跳。不过,他的密室极为隐秘,乃是以耶勒皇室独有掌握办法建造的,要动三样东西,顺序不能乱,节奏也得把控好,否则那密室,是根本开不了的。这也是宋玉则大胆放心让宋珩随意进出的原因。
官兵们到了书房便开始搜查,房门上了锁,便一脚破门而入。
仵作没有闲着,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他嗅到血味最浓重的地方,招手叫来了寺卿。
一颗高大的树。
树后有人的衣襟在动。
寺卿走到仵作身边,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忽然,一声蔫蔫的鸡叫,把他吓了一跳。
一张白面清秀的人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杀鸡呢,有什么好看的?你要学我杀鸡的手法吗?”
寺卿认出了此人,这不就是几个月前在大理寺见过的宋珩吗?当初太子妃一状将他告了,闹得沸沸扬扬,却又以无罪收场。他看宋珩如今颓败的模样,一个读书人,沦落至此,在书房清净地杀鸡,想来是当初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精神都错乱了。
几个月前是儿子,几个月后是父亲,这宋家,还真是被女人给钳住了……
他杀只鸡罢了,血滴却弄得到处都是。
仵作不免皱眉,这不是破坏现场吗?
那鸡被割破了喉咙,却还能发出声音,翅膀也扑棱扑棱,仿佛是回光返照。
宋珩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们,忽然,手里被割破了喉咙的鸡飞了出去。那鸡满院子乱飞,抖了一地的血,连他们头上都是……
宋玉则殷切地看着宋珩,他的视线忽然与宋珩的遥遥对上,捕捉到宋珩眼里一闪而过的讯息。
宋玉则一颗悬着的心放了半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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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柳蕴娇和太子爷的马车上,多了一位昏迷的中年人。
此人忽然从天而降横倒在他们马车面前,晏惊寒对此是非常警惕的。但奈何自家女人菩萨心肠,说着不能见死不救,他拗不过娇娇一个恳求的眼神,便亲力亲为,给这脏兮兮的男人扛上车了。
当然,晏惊寒也没那么大度,他命阿满理出一个狭小的空间,给他扔到里头角落。
在这个男女有别的世道,柳蕴娇对于晏惊寒肯让此人上车已经是出乎意料,也不多奢求他给那昏迷的男人什么好脸色。
马车远去,树林里一道孑然独立的身影才转身。他忽然整出一把扇子,优哉游哉地摇着:“本座这般深情~只为你呀~”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