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欺霜满脸的防备,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前胸和脖颈,后退一步。“多谢主子好意,欺霜卑贱之身,岂能污了主子的手。”
“我既然把你买了回来,要的是你替我做事,你拖着伤残之身,就算能替我完成任务,身上也不好受。”
柳蕴娇拳拳真情,在欺霜眼里,成了欺骗她的花言巧语。
“即使欺霜带着伤,也能干活,平素就是这样过的。”
她的上一家主子,到底有多可恶?
柳蕴娇往前动了一步,欺霜却后退一大截,低沉怒喝:“主子莫要强迫欺霜,若您执意如此,我便在外面一头撞死,决不污了您的地界。”
“……”
柳蕴娇明白了,这个丫头原来是误会了。
于是她取了假面,拔下发丝间的玉簪,满头青丝如瀑倾泄而下。
“好啦,我以真身示你,还会害怕吗?若还不信,我便把我束胸带也解下来。”
说完,柳蕴娇自己又有点娇羞。
欺霜睁大了眼,原来主子是女儿身!而她方才那般无礼,主子不恼不怒,反而笑意如清晨山间纯真的露水,一下子浸着阳光照进了她心里。
欺霜当即便跪下:“原是欺霜无礼,请主子责罚。”
柳蕴娇倒是挺满意欺霜的性子,朝她扬了扬手,“罚你乖乖就诊。”
见欺霜满身是伤和淤青,柳蕴娇牙关都有些发酸。
“鞭伤针伤,甚至还有刀伤,你的上一位主家,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刀伤是奴婢自个儿划的,若不是这一刀,奴婢恐还脱离不了他们。”
这是欺霜生平第一次,别人替她上伤药,自从家道没落,她便是卑贱之躯,从未想过还有人能对她这样好,这个人,竟还是买了她身契的主子。伤药所过之处不疼,反而是清凉,清凉过后,痛楚几乎消失,分明不痛,却有泪滴落在她的手上。
不知自己戒备紧张了多少日子,在这一刻,她卸下了防备,心中被感动和折服取而代之。
“脸上的煤炭也是你刻意涂的?”
欺霜点头。
她本还担忧主子会指责她欺骗,毕竟做奴才的,连身契都在主家手中,一切都是主家的,更别说她欺骗主子容貌了。
“若非身不由己,谁又想伪装脸面呢,瞧我,不仅易了容貌,还换了性别,委实麻烦。你的警惕性很好,又有一股傲气,往后,便跟着我出门办事。九离,就让她留在院子里替我打理事务。”
欺霜大喜过望,下意识地要磕头下跪,被柳蕴娇止住:“莫动,还有两处伤。今日你便在庄子里休息,我会让阿满给你讲一下如今的情况,明日再带你出门。记住,有些话听了,就烂在心里。你是个聪明玲珑人,我不会看错。”
“多谢主子,欺霜定当谨记。”
柳蕴娇想起在京城的锦玉,不知她怎么样了。同样都是好姑娘,锦玉活泼明朗,欺霜却饱经风霜,柳蕴娇心里不禁叹息。
柳蕴娇易好容,端出纨绔子弟的模样,带九离出府。
今日出府,是为了在外头购置一套小宅子作为她的根据地。在宋家庄要以男儿身示人,对她来说总归不方便。
给欺霜疗伤的空档,阿满已经对九离说过了大致的情况,九离知道主子是女儿身。她心中不免崇拜,主子装男人装得也太像了!那纨绔的模样,被她出演得淋漓尽致!
柳蕴娇相中了一处小宅子,宅子建在山脚底下,背靠山,正面是一片空阔的荒地,两进院,总共四间屋子,对她来说,这个大小正正合适。
对方开口要价五百两。
而柳蕴娇对这个时代的房价没什么研究,她的认知甚至还停留在寸土寸金的现代。试探过对方能否降价的口风后,都准备付钱了。
“等一下。你这院子虽大,但地界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出个门办事都不方便,要不是我们主子打算隐居,也断然选不到你这里来。此外,这院子少说也有五六年,院里杂草丛生,怕是几个月也没派一次洒扫工来过,您这养护成本这么低,好意思开口要价五百两?”
小眼睛男人见都临门一脚,却被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阻止,心里的火陡长。
说话便不怎么好听:“我与你家主子商量,轮得到你这丫鬟叫唤?你家主子倒是大丈夫做派,谁知丫鬟长歪了,这样没有规矩。”
阿满说九离有一张厉害的嘴。
“九离,继续,说服他。”
得了柳蕴娇的允许,九离便斗着胆子自我发挥。既然这个小眼睛男人没有素质,那她,可以更没有素质。
九离一张嘴跟开了光似的辩个不停,男人渐落下风。谁知男人不甘下风,竟吐了脏话。
这一下似乎是点燃了九离的斗志,柳蕴娇这才见识到阿满口中说的“厉害的嘴”到底是什么功底。
若说之前她只是在辩论,或者不露脏字地骂人,那么现在,九离则是毫不掩饰地与小眼睛男人对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