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蕴娇来不及因太子而与有荣焉,此刻她更多是佩服孟怀期的卦术。
京城里来的消息还可能以讹传讹出现错误,但她人如今在安庄,安庄归金河刺史掌管,这里的人听到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那是~~与东家有关的任何事,奴家都是先摆卦,后出手的哦~~”孟怀期满意地咀嚼着柳蕴娇对他亲热的昵称,朝着她抛了个媚眼。“不过卦象也只是看个结果,内在的过程,还得自己钻研~~比如镇远大将军能起势,便是有人先暗中放出天玄派兵的消息,这个消息刺激到了谁~谁就得做出反应呀~~”
“前几日他倒是跟我说要放些消息打苍叶个措手不及,看来朝廷的动向,掌控在太子爷手中?”
孟怀期看都懒得看柳蕴娇眼里冒出的粉红心心,哼,东家是在对他秀恩爱?
“嗯哼~”还是搭理一下吧。
柳蕴娇兀自感慨:“太子爷也太厉害了,简直是老谋深算啊!这个消息一出,先是我爹有招兵买马之权了,后是安宁和亲,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个都能把皇贵妃气死。他身在金河,一边打贪,一边搅弄朝廷风云,属实令人佩服。”
“……”合着他搭理柳蕴娇,是给她夸赞晏惊寒铺了路了?
说着,倒还有些思念那人。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又过去了十几日。
忙起来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一旦闲下来,柳蕴娇就觉得岁月漫长,脑子里总会浮现晏惊寒的脸,挥之不去。好在柳蕴娇在夜里寻得了个新的消遣,写话本子。几天下来,柳蕴娇的话本子已经有好几页的长度了。若能拿到书局印章,她的话本子出版不成问题。嗯……或许还是会需要太子爷稍微的帮助呢。
孟怀期看女子忽然出神,他有些微愠,不满地拉住柳蕴娇的衣角,“东家怎么不夸人家轻松离间了宋家和吴家呢~人家好伤心~”
被拉回神思的柳蕴娇飞快地夸赞:“对对对,你也棒,你也棒,你们都是我滴宝呀!”
孟怀期还是不高兴,娇娇就跟敷衍了事似的。可恶,他如今无比后悔,后悔自己比晏惊寒晚一步,分明是他和柳蕴娇先遇上的!柳蕴娇、晏惊寒……原来两个八字相克的人也能相爱,他怎就糊涂到因为一个不好的卦象,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哼~要多杀几个人才能泄愤!
此时此刻,宋家庄。
林瑜这几日不是腹痛就是头痛,时而腿麻手酸,他总觉得是宋迩那枚毒药惹的,自己就快要毒入膏肓了。请来庄子的大夫不下十几个,没有一个能说出他中了什么毒的,那些庸医只会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把林瑜气得半死。
林瑜一边恨宋迩恨到牙痒痒,一边又很听宋迩的话。他听话的前提是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水准,和宋迩差了太远。无论是借武力,或者用计谋,他都敌不过宋迩,为今之计,除了以宋迩马首是瞻,还能做什么?何况他体内还有宋迩给的毒。
宋迩大刀阔斧地清理了四坊,撤走了大半的下人,还几乎都是他的心腹。可事情就奇怪在这里了,自从林瑜的心腹被遣散,四坊的收入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多,银子流水一样进了库房。
当然,现在宋家庄的库房,不归他管。
连库房的锁都在宋迩手里。这下林瑜这个管家是真的被架空了。
他是得写个信给宋玉则说道说道。不过一个远房二老爷,以为自己在宋家庄待上几天就能翻身成主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夺走宋玉则的产业了啊?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林瑜越想越气,喊来翠珠。
“这几日你盯着宋迩,看看他每日出庄子都做些什么。另外,给老夫拿纸笔来,老夫要给主家写信。”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宋迩一袭月白色衣袍,顶着烈日,未经通报就进来了。
翠珠刚拿到纸笔,见宋迩来了,她胆战心惊地站在林瑜身后,面上低眉顺眼,不敢到处乱看。这个宋二老爷神出鬼没,又雷厉风行,翠珠的几个好姐妹都被发卖,唯独还剩她在宋家庄里,翠珠成天担惊受怕,生怕宋迩想起她来,连她也要被发卖了。
林瑜怒,短短一个月,连他院子的奴才都被宋迩收服,看来这宋家庄是要易主了!
林瑜面上仍是和善狗腿。
“二老爷来了,快坐,快坐。”
娘的,宋迩都多久不来庄子了,怎么今天来了?定是没好事。
宋迩坐下,也不与他废话,扔账本到林瑜的怀里:“好好看看吧。四坊这一个月的收成,比你半年的收成还有多余。”
林瑜不可置信地翻看着账本,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些官家能吃掉他这么多的收成啊!
“当年老爷为了四坊能平安顺遂地立足在金河,和官家签了契约,官家分去四坊每个季度收成的三成,以此作为交换,官家也会保证宋家的产业在整个金河流域是数一数二的。”
林瑜顿了顿,前些年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这几年宋家庄的产业却在金河排不上号。”宋迩冷声一笑,似乎在暗讽林瑜的无能!
林瑜硬着头皮承认,“近几年宋家的地位确实下去了。我只是个管家,真正能在官家面前说上话的,是我家老爷。而老爷又常年在京城不回宋家庄,官家不也就不重视咱们了啊。金河城里好几个商贾大家冒了头,小的本对此毫无办法,直到金河的一场大水,小的心想,宋家庄或许能有机会翻身。”
“林管家只知嘴上说说,那你倒是告诉我,要如何翻身?官家给你五百两,你拿不回六百两;官家能护住宋家庄,照样能护住别人。金河的官谁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心有怨言,一旦让他们知道,是会退让,还是变本加厉,你说?”
林瑜心里紧张,看眼前的宋迩仿佛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二老爷你可别吓唬小的,小的与您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说小的有怨言,官家也会怀疑您有异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