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
谢家船舶一日不如一日,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像沉珂重负一般的月钱。
可是不发高昂的月钱不可能啊!出海一趟便是好几个月,没有钱,如何管住他底下的人?
“二千两,我要一艘和它一样的船。”柳蕴娇伸手点点脚下。
谢云还没来得及发作,柳蕴娇接着道:“作为交换,我会告诉您减负月钱的方法。”
“成交!”
“爽快!”
柳蕴娇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原以为谢东家是个老古板的生意人,不愿接纳外人的办法,柳蕴娇还备了后招。万幸他是个孝子,为了保住祖上的基业从善如流。
“船运和别的生意不同,买家的生意都是预判着做,大多是时效长的远期购买,不急在一时。您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把所有的船都派出海,消耗大,也难于管理,但码头又不能缺人,因此每个时间段,船运都会养着一批闲人。我此前说的管理上的解决办法,便可以用在这里……”
谢云眼神一亮,原来她的主意并非是降低月钱,而是船员在船期时,该发的发,不在船期时,一分不给。不在船期的时候,船员任他去做甚,都与谢云无关,只要他们临开船能到岗就行。
“……你是说,出具两份船运表,一份给老雇主,一份放在市面上?”这丫头说话都挺有道理,老雇主认准了他,肯定不会轻易变动船商。投放市面上的那一份,则是给新买主看的,那上头的船期排的宽,能给人考虑的时间,他要排的船期少,付给船员的工钱便也更少了。
“是,大家做的都是远期生意。毕竟谁要和你家做生意,得提前约好时间,让您排好船,您这边也只需安排水手在那个船期上船即可,工钱自然也是按照上船的那一天开始算。”
约定的期限可就花样多了。若买家付两成的定金,期限可以约定为一年内;一成定金则限定在三个月内,以此类推。但您这边要出具一个约束自己的条款,免得买主以为您是要卷了钱走人。最好是能在官府或者镖局买下股筹,倘若您违背了约定,买主可以向他们追偿。这样一来,竞争对手想抢你的生意就难了,单子都预先给您排了去了,别人家,或许只能喝西北风。”
“高!实在是高!还有吗?”谢云这个长辈很是不耻下问。
柳蕴娇摇摇头,“暂时没有了,如果我想到别的,会派人告诉你。”
“多谢寒夫人!谢某今晚就去置办过继文件,保证最迟明日寒夫人能拿到船契。船会停靠在废弃码头的东面,我会找几个人看守,绝对不泄露秘密。”
“那便拜托谢东家了。我还有一事相求,请谢东家给我派两个可靠的水手,一定是可靠之人。”她可不会开船。
谢云毫不犹豫地答应,“包在谢某身上,放心,谢某会好好挑选!毕竟,还等着寒夫人想到新的点子给我呢!”
“多谢谢东家。”
谢云眉头一皱,“哎?到现在还不叫我谢大哥?我这船可是赔本给你了啊!”
柳蕴娇拗不过,只好如他所愿,“多谢谢大哥。”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她只是提供了思路,该怎么安排人力物力还是得谢云自己出手,这一趟来,怎么看都是柳蕴娇血赚。
谢云嘴上挂着爽朗的笑,亲自把柳蕴娇送下船。周头儿仿佛看错了人,那真的是高傲又不近人的谢东家吗?
两人下了船,周头儿有些疑惑,主子怎么总是往码头对岸看?对岸有什么东西?可他只看到一片茫茫的滢湖,还有天边的云。
察觉到周头儿的目光,柳蕴娇才转过头来:“周头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明日若我下山,会提前找人给你传口信,若你没有收到口信,那我便是后日才下山。还劳烦周头儿帮我留意一下这两日的粮价。”
“主子放心,小的明白。”周头儿点点头,怕是主子这两日就要出手。主子手底下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暗卫替主子传话,他们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沈通钱庄,把人吓一跳。好在三五次下来,他总算能习惯了。
柳蕴娇其实有些焦心,她担心自己收粮时,粮价还没来得及跌到谷底,出手太早。本金不多的情况下,粮食价格便是最大的硬伤。
但市场的自我调控是她无法解决的,也就是说,柳蕴娇若担心有人跟她抢粮,就得吃下这个亏。
“主子能以一己之力说服谢云,小的诚心佩服。”
周头儿忽然另起话题,让柳蕴娇神色动了动。没做成这件事之前,柳蕴娇想都不敢想这次的谈判会如此成功。原来不是她不行,只是没有尝试到那一步,便急着否定了自身。
“说起来,谢云倒真是个性情中人。为了保住祖上的基业,拉下面子向晚辈讨教,还把他构造最好的船,以两千银子卖给了我。”
“恭喜主子。主子深谋远虑,自然是不缺人赏识的。只是小的想都不敢想,那么大一艘船,真的能用两千银子买下来……”
柳蕴娇心情畅快许多。若是自己收粮亏了,权当是她用那些钱填到船舶上罢。
一道浅蓝色划过,柳蕴娇耳旁多了一道阴柔娇气的男声。
“东家~~”
柳蕴娇有些无奈:“我在……”
周头儿头一回见到生得如此美丽的男子,脚步都愣住了。
谁知那男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回头剜了他一记,那眼神,冷得像二月的寒风,凉透了。
“人家要和东家说点私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