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来,陆辰还要再麻烦你几天。”
沈霁望着林五的眼睛,想要劝她不要轻易相信于争此人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紧了紧牵着陆辰的手道:“我们等你出来。”
“好。”
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牢房中便只剩下了林五和于争。
于争掀袍在椅子撒好难过坐下,似乎根本不在乎周围的环境。
林五看着对方的那张脸,于争不避不让的回视。
和善道:“要坐下喝杯茶吗?是你喜欢的碧螺春。”
林五抿了抿唇,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舅舅。”林五捏着面前的茶杯没动。
于争被这一声‘舅舅‘给叫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笑道:“都知道了?原本是打算一直瞒着你的。”
“为什么?”
“我在朝廷中树敌颇多,若是被人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难保以后他们不会针对你,舅舅不能保护你一辈子的,总有先走的那一天。”
所以于争在林五踏进京城的那一刻,都没未想过要与她相认,不过这声舅舅,到底是叫的这些年来手上沾满鲜血的男人心软了。
“你瞧着这套茶杯。”于争为林五介绍,只要稍微转动杯底,杯面上原本花团锦簇的芙蓉就被热烈的胭脂花给代替,“这是我们博格的圣花,你阿娘当初很喜欢的,她每件衣裳上都要绣上,这还不止,还要给我和阿爹的衣裳上都绣上,我们博格儿女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她那绣工可真是不敢让人恭维。”
于争说这话时,脸上浮现出怀念,他在齐朝带了太久太久了,久到甚至有时会恍惚,一觉醒来猜测博格是不是他做过的一场难以忘怀的梦。
“您本可以脱身离开的。”林五道。
“算了吧。”于争拒绝,“就算是回到草原,可是博格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回去又有什么意义,还好,当年参与灭族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他们倘若泉下有知,也可以得以安息了。”
于争并不介意坦白京城那些官员的死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自来到京城之后就一直在筹划,那些参与过博格灭族的一兵一卒,谁也没逃过。
他曾亲手杀过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那家的男人一直在求他,求他饶过孩子一命。
“当年的事不关在孩子的事啊,他尚在襁褓什么都不知道。”
“您若是要杀就杀了吧,求您放过我一家老小。”
“他们没做错什么啊!”
于争眼中带着嘲讽:“稚子无辜,那我博格的孩子就该死吗?那些齐朝的官兵烧杀抢掠的时候,何曾想过稚子无辜,我博格女子向来以美貌闻名草原,那些人玷污折辱他们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们是无辜的?”
于争捏紧了茶杯,骨节泛白仿佛恨不得将那些已经死了的官兵再拎出来杀一遍。
“您搅和进我的事情中来会不会让圣上对您起疑?”
“不会。”于争想起从前,他来到齐朝时遇到的第一个就是当今圣上,那时对方还只是没有母族庇佑丝毫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小皇子,他被偷了钱袋子,是于争替人找回来的。
小皇子惊艳与于争那一身功夫,缠着他想要让他教他练武,于争原本不愿意,他来齐朝是来报仇的,后来是如何同意的呢?
那时他身无分文,饥肠辘辘,眼神放在街边的笼屉上,热腾腾的包子散发着勾人的香。
就因为那几个包子,于争跟人进了皇子府。
才发现,这是他仇人的儿子,他是有机会杀了对方的,有很多机会,可是小皇子太信任他了,就连宫宴上遇上好吃的点心,都会偷偷给他带回来一块。
先帝晚年沉迷追求长生不老,越加荒唐无良,皇子常在书房叹气。
于争背着剑闯了进去问他:“你想当皇帝吗?”
皇子没吭声,似是被他这个问题吓到了。
“你会当个好皇帝吗?”
这是于争的第二个问题。
他没急着要答案,第二天皇子一早在外练剑,看见于争除了房门,严重带着坚定:“我想,我也能,请先生帮我。”
之后于争便开始帮助皇子谋划,他陪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皇子到如今权掌天下。
众人只知道圣上宠信丞相,却不知道于争在争夺皇位的那段岁月里,替皇子挡过多少刀中过多少剑。
“没有丞相就没有朕的今天。”
这是圣上在朝堂上对百官说的话。
后来齐朝恢复安宁,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