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开头的思路并没有错,甚至在他当时尝试的四种方法里,有两种都是对的。
只可惜他解题的方向略微偏离了一点儿,在距离答案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转了个弯儿,然后思路就莫名向着某个不靠谱的方向绝尘而去,以至于和最后百分之二十的分数失之交臂。
从联赛名次上看,这倒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反正无论拿没拿到那百分之二十的分数,他都一样是第一,也都一样进了省队。
只是感觉这东西实在太玄乎,即便他没有非拿到冬令营第一不可的豪情壮志,但考的太差肯定也是不行的,楚燃总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自己“感觉正好对了”上。
说真的……不考虑运气的话,他现在的水平在冬令营里到底能排到什么位置?
把几乎是拆成零件研究过数遍的历年题目复习完最后一遍,楚燃拢了拢桌面上乱七八糟散成一片的练习纸搁到旁边,按着太阳穴慢慢吐出口气。
不得不说,他现在压力真的很大。
无论是来自培训班,来自一中,甚至于是来自他所在省份的压力都在无形之中汇聚至此,作为曾经的社畜选手,楚燃其实非常,非常不愿意承担这种期待。
之所以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大概是因为在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你要坚持。
他为什么一定要坚持?
又为什么非得是数学?
答案或许近在眼前,然而至少此刻,楚燃还不想承认。
他打开电脑,抽了套NOIP的往年题目,心不在焉地把程序挨个写完,在手指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中,他恍惚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你知道为什么。
——你想要站在那里,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
“啪。”
楚燃猝然停下动作,接着毫不犹豫地抬手关掉电源,神情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沉郁。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现在都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明天早上就是NOIP提高组复赛,两天考完接着无缝衔接进冬令营。
理论上一切与考试无关的内容都应该暂时被从他的大脑里屏蔽掉。
然而他做不到。
楚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一,不算早,但也还不太晚。
在想明白自己对早晚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之前,他已经解开手机锁,拨通了通讯录里唯一正正经经备注了名字的电话。
“喂,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你明天不是要考试吗。”
颜钰卿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一如既往的轻快,里头还带着些许促狭的笑意。听着仿佛是个问句,语气里却没有一点儿疑问的意思。
“不会是已经紧张到不想去考了吧,竞赛裸考选手楚燃小朋友?”
“啧,有什么好紧张的,就是提前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带的。我订了后天下午的机票过去,时间上多少有点紧张,还不知道回头入营收不收手机,你有什么要带的现在跟我说,闭幕式之后我们大概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在附近活动一下。”
楚燃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转着笔,心跳的节奏就在这一问一答里意外地平缓下来。
“应该没什么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成都有什么特产,总不能让你带只熊猫回来。”
颜钰卿思考几秒,声音里笑意逾盛,礼尚往来地回问。
“那你呢,武汉有什么要带的吗,武大的樱花估计是来不及了,那么或许黄冈密卷?”
楚燃嘴角微抽,刚想吐槽一句“谁会想要这样的特产啊”,接着就想起自己几个月前送对方的生日礼物。
当时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十分得意于自己的“新意”和“心意”,现在却只想找条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好在对方的玩笑点到即止,考虑到楚燃明天还有考试,两人随便闲扯了几句就适时挂断了电话。
这通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营养的电话,发生在此时此刻,竟是意外地不让人觉得奇怪。
刚刚挂断电话的时候,楚燃没有多想什么,轻快地哼着歌儿收拾好书包,又再次检查了自己的行李箱。
很好,该带的一样都没少。
那么就希望接下来的一周也都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计,划,之,中。
楚燃拉上书包拉链的手忽然一顿,差点直接把拉链头从上头拽下去,眼中浮现出极度不可思议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