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成为你伴读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打算对我谢家下手。
否则我娘亲的毒,怎么就积了八年。
大雍四十三年我及笄,亦是谢家灭门,大雍三十五年我成为你的伴读。
八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让我安然度过及笄之年。
梁渊止的脸色好像从来不会变化,他还是那幅公事公办的表情,“皎皎,谢家势大,我不除难以服众。”
真是有道理极了,她笑。
“梁渊止,我后悔了。”
他的表情顿时一僵,灰白得像墙下的泥灰,带着点可怜的意味,求她不要继续说下去,“皎皎,不要。”
“我后悔认识你。”后悔我痴心妄想和你做朋友,后悔我不听沈绥的旁敲侧击,实心眼里对你好。
我从前也怕一个人待着,谢家灭门后,竟是只有独自一人时,我才安心。
我后悔啊梁渊止。
她苦笑着出了门,没注意身后跟上的人。
在那个潮湿的地牢里,烛火昏暗,看不清人脸,只听见那柔美又阴冷的语调响彻逼仄的空间。
“谢皎,你知道沈绥在哪里吗?”
皎悄看不清,她感觉到自己被铁链锁住,琵琶骨有道铁索穿胸而过,但她不觉得疼,只是觉得闷。
战场上料事如神,频出奇兵的遂宁将军,怎会不知身后跟着人呢?怎会如此轻易被锁住呢。
不过是,累了,失了生气。
“雾筱,你想问我什么。”
南蛮圣女,她和她哪门子的关系。
“你知道南蛮擅蛊吧?”雾筱只是自顾自的说,“我给沈绥下了蛊。”
“什么男菩萨啊,我写着玩玩的人,还真能跟我叫板哈哈哈哈。”
“他听说我能让你恢复自由,我就只是提个条件,他就乐颠颠的跳进坑里,就这还算无遗策。”
“那个蛊根本无解,只能以命换命,谁会给他解蛊呢?谢皎。”
地牢狭小,雾筱的声音像是加了某种奇怪的效果,震在皎悄耳边,疼得她止不住发颤。
她头脑发昏,只听到以命换命。
“我啊,”皎悄不会在任何讨厌她的人面前,暴露出破绽,她就那么被铁链绑着,身上染的血红,偏生姿态高傲如同俯视众生。
“雾筱,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这人也挺可笑,梁渊止怎么会爱人,他爱的从来都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以为她死了,梁渊止便会爱她吗?
实在是可笑至极。
雾筱跟疯子一样,笑声在地牢混响,震得皎悄难受,耳朵似乎都流了血,她有些想沈绥了,那年岁末汴陵放烟火,他便在她身侧,捂着她耳朵。
“先生?”她讶然沈绥的动作。
烟火照的他眸子闪着光,他说,“别怕,捂住就听不到了。”
她自小怕震声,却觉得这说起来丢人,沈绥是唯一将这事放在心上的人。
这样的人,她可不舍得他被蛊虫祸害。
“我是个讲诚信的人,谢皎。”
反派还要留给渊止刷本,她不掺和。
“念在你也是我随手写出的人,我会让沈绥好好活着。”
只有你这个炮灰,早就应该下场了。
皎悄听不懂那句写出来的人,体内像是有东西在翻涌,她意识模糊,只听见那句让沈绥好好活着。
“好,我换沈绥活下去。”
可是谢皎,沈绥根本就没有中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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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或者说,她的手段超乎皎悄的预料。
她把皎悄从地牢放出来,让她去战场上,为大雍打下最后一场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