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内的粗喘声非但没有停歇,反倒更加剧烈,小太监心下一急,快步走上前,想要掀开帘子,查看情况。
可还未等他的手触到明黄色的床帐,帐内就飞射出来一根银光闪闪的细针,直直没入他的眉心。
小太监身子僵硬,眼底还是迷茫,不过转瞬,他眼底的迷茫褪去,彻底无光,身体软软地倒下。
床帐被掀开,露出一双黑色的鞋,上面绣有青竹,是六皇子最喜欢的植物。
六皇子探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眼睛里毫无一丝怜悯,他语气冷冷的说道:“尽快处理了。”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浑身煞气的男人,男人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便提着小太监的尸体往外走去。
六皇子这才转过身,望向床上的康正帝。
康正帝形容枯槁,脸色灰白,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逆子!你居然敢擅自闯入朕的寝殿!你这是要造反吗?!”康正帝很是生气,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先是陆筵,又有六皇子!
这些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六皇子看了他一眼,并不惧怕,他说道:“父皇,不要怪我,这是您逼我的。”
康正帝一脸愕然,他道:“朕怎么逼你了?”
六皇子道:“若不是您将陆筵扔去边境,让他成长起来,手握重权,如今在盛京又是一手遮天,我何至于此?”
康正帝怒道:“你这是怪朕没有将你扔去边境了?”
六皇子道:“父皇难道不是早就属意陆筵了吗?您迟迟不肯废太子,不就是想把皇位传给陆筵吗?!我们每日在盛京,陪伴您,承欢膝下,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您让我们几位兄弟互相争夺,互相较劲,不过是想要牵制住我们罢了!您根本就没想过,把皇位传给我!”
六皇子语气激烈,他越说,越觉得这些年来,康正帝都在下一盘极大的棋,他们都是他的棋子,傻傻地被他愚弄!
康正帝满眼失望,他没想到,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在心里是这样想他的。
“你竟然这样想朕?朕寻了最德高望重的太傅教导你,朝堂上也对你多有重任,旁的皇子有的,你都有,甚至他们没有的,你也有。这样偏爱,在你眼里,也是阴谋诡计?”康正帝神色痛苦,问道。
六皇子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最属意的也是他,他对六皇子精心培养,目的就是要让他继承皇位,可如今呢?
他精心对待的儿子怨他恨他……
六皇子不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康正帝就知道答案了。
康正帝叹了口气,忽然不想管了。他也没几日活的了,他们兄弟斗成什么样,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都是些白眼狼罢了。
康正帝颓然地躺在床上,慢慢道:“父子一场,朕最后告诉你一句话。莫要与太子斗,你斗不过他的。”
蛰伏十多年,一朝掌权,仍能保持本心,不以物喜,也不让权势将自己腐蚀。这等心性与定力,非常人不能及。
康正帝这话本是好意,可落在六皇子耳中,却是刺耳。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吗?
告诉他,他不如陆筵,那个位置,也不是他能肖想的!
六皇子眼底闪过阴鸷,他恨恨道:“你不支持我,我自己去夺!你为人懦弱,不代表我也懦弱,更何况,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更不会像你一样懦弱了。”
六皇子话落,殿内寂静下来。
康正帝眼里满是震惊,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你……你说什么?”
六皇子脸上闪过懊恼,不过转瞬便收敛起来,他声音含着一丝报复的快意,说道:“对!你没听错!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因为母妃在二十年前就将他们都杀了。我不过是母妃为了争宠的工具罢了。”
康正帝脸上的震惊褪去,然后脑中一片空白,他耳边嗡鸣,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等嗡鸣声褪去,他脸上涌上潮红,喉间猛地呕出一口血。
他撑着身子,伸出手指,愤怒地指着六皇子,骂道:“贱人!野种!陈氏那个贱人!竟然欺君罔上,混淆皇族血脉!”
六皇子不以为意,任由康正帝叫骂,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骂几句没什么。
六皇子等他骂完,才慢悠悠地说道:“父皇,骂完了?您身子也不好,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还倾身上前,摁住康正帝的肩膀,用力将他摁在床榻上。
“您也累了,休息吧!接下来都有我。我会替您管理好大周。您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的,江山社稷,我一定会做个好君主,百姓们也会过得更好。”
康正帝挣扎着要起身,可他久病在床,哪里挣得开六皇子的手。
“你不要喊朕父皇,朕不会将大周交到你手里!你个野种,你不配!”康正帝愤怒地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