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嘉又惊又怕,背脊上满是冷汗,梦境中的绝望仍然挥之不去。她会死的吧?她最后还是会死吧?
“姑娘”素鸢掀开床帐,轻轻的坐在床沿上,就见沈沅嘉只着单薄的寝衣,紧紧咬着牙,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脸上也满是惶然。
“姑娘又做噩梦了”素鸢将锦被盖在沈沅嘉身上,轻轻地环住她。沈沅嘉紧紧攥着素鸢的衣袖,心底无措又茫然。
为何自己总是躲不过不是沈清璇的替身,就是荣阳侯府搭上六皇子的棋子。
她眼神中忽然闪过一抹疯狂,这张脸,这张脸,都是这张脸!若是她毁了这张脸,是不是沈清璇就会放过她了荣阳侯府又如何拿毁了容的她去谄媚六皇子
“姑娘,快松手!”
沈沅嘉只觉得素鸢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而空茫,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绝望。
“素婉,快拿薄荷油,姑娘魇住了!快!”素鸢急急道,她连忙用手去抓沈沅嘉的手,“姑娘,呜呜,您别吓奴婢啊!您若是毁了脸,日后难道您想看着那些曾经羡慕嫉妒您的人以后嘲笑您吗?”
沈沅嘉手顿住,目光直愣愣的,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好似有隐晦的东西破土而出,她有什么错?难道她容貌姝丽是错知书达礼是错渴望活着也是错?
她不过是要活着而已……
她虚弱地靠在素鸢的怀里,素婉轻柔地替她抹了薄荷油,清凉地味道瞬间让她的脑子清醒下来。
素鸢素婉吓坏了,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紧张地看着她。
沈沅嘉紧紧攥着被子,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给我镜子!”
素婉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连忙转身去了梳妆台,取来了一扇镜子。
沈沅嘉伸出手,捧着镜子,镜子里映出她的容貌。
肌肤如玉,仿佛天上的明月,不染胭脂便出尘如仙,眉眼如画,仿佛是精心雕琢的美玉,每一处都是美好得让人心折。此时她脸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平白添了几分颓唐纤弱之美。
沈沅嘉眼神越发坚定,她为何要自毁容貌这不是正好如了沈清璇的意吗?
她没有错。
凭什么要让她一再退让,若是荣阳侯府的养育之恩,自己前世已经用性命偿还了。难道这辈子还要搭上她的性命吗?那自己重来一世,意义何在?
她只想要好好活着罢了。
若是上辈子这容貌是罪孽之源,这辈子她偏要凭借着这容貌,为自己争夺出一线生机。
她决定了,她要嫁给……陆筵!
*
虽然下了决心要嫁给陆筵,但是沈沅嘉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实施,陆筵贵为储君,自是成日待在东宫,她一个闺阁少女,如何能够突破侍卫的守卫闯入东宫,思虑深重,加之近日来夜夜饱受噩梦的折磨,没几日就削瘦了许多。
盛京局势紧张,恰逢多事之秋,邓氏便想让众女眷一起去寺庙中祈福,求个心安,沈沅嘉也想看看佛光能不能让她避开邪祟,不再噩梦缠身,自是欣然应允。
大周信奉佛教,每年帝后都会亲临白马寺为大周祈福。白马寺建成四百年,经历了两朝更迭,仍然屹立不倒,多年来,出了多位佛法精深的得道高僧,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国寺。
寺庙大门庄严威重,隐隐可以听见里面梵音阵阵。
寺庙中有专门给达官贵人准备的院子,众人在沙弥的带领下,去了厢房。
“各位施主,若有需要,可以随时告知,如此,小僧便告退了。”沙弥稍稍弯身,便退了下去。
一间厢房可以住两个人,沈沅嘉本以为自己会一个人,没料到沈蔷竟然主动提出要与她一个房间。
沈蔷指挥着丫鬟布置好了屋子,抱着手坐在椅子上,微抬下巴,道:“我只是看这个屋子比较清静,可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沈沅嘉弯唇,“我没多想。”
沈蔷脸一红,总觉得自己多嘴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道:“我听说白马寺有一棵四百年的菩提树,很灵验,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
沈蔷提议去看菩提树,恰她也正好无事,于是点了点头。
沈蔷脸上一喜,连忙起身,兴致冲冲地就往外走。她性子跳脱,一出门就忘记了自己前些日子还十分讨厌沈沅嘉,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个喜鹊,走至半路,她忽然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沅嘉的眼色,道:“你会不会嫌弃我话太多了?”
沈沅嘉摇摇头,她思索了片刻,道:“听你说话很惬意。”许是沈蔷喜欢看话本子,她说的话也很有趣,时常能够说些诙谐的话,让她烦闷的心也有些许放松。
“我娘就觉得我话太多,这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沈蔷抱怨道。傅氏希望将她培养成端庄知礼的大家闺秀,对她的规矩很多。
两人经过这样一遭,关系隐隐添了几分亲近,沈蔷甚至直接挽着沈沅嘉的手臂,和她并肩而行。两人在寺庙中找沙弥问了路,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棵百年菩提。
菩提树栽种了多年,如今已经长得很是高大。枝叶繁茂,亭亭如盖,上面有许多人系的红绸,远远望去,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甚是壮观。
沈蔷仰着头,惊叹道:“天哪,这是有多少红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