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夫人们悚然一惊,也不清楚刚刚还言笑晏晏的两个人,如何就变成了剑拔弩张的样子呢?
她们只看到姑侄二人在高座上压着声音说话,底下的人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就见淑妃疾言厉色地要惩治沈沅嘉。
“娘娘……”
邓氏脸上也闪过一抹忧色,刚要起身求情,沈清璇就握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邓氏拧眉看了一眼沈沅嘉,又见淑妃气得身子不住的发抖,也不禁缩了缩脖子,坐了回去。
淑妃是邓氏的嫡姐,未入宫之前在家中就很是受宠,邓氏对于这个嫡姐向来是又敬又怕,如今盛怒之下,她更是不敢上前劝阻。
“淑妃娘娘好大的火气,生辰之日便喊打喊杀的,倒是辜负了陛下让您在景华宫设宴的恩典了。”
殿外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大殿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淑妃听了这声音,登时理智回笼,记起来景华宫的规矩。
景华宫后殿供奉着祖宗牌位,是以,为了践行老祖宗定下的“以仁治天下”的宗旨,景华宫中,不得肆意责骂,不得仗势欺人。
淑妃方才便是坏了规矩。
沈沅嘉眉眼微动,折身看到大殿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
他今日难得着一身繁复华贵的衣裳,黑金色的织金蟒袍,玉带金冠,更是衬得他眉眼如画,威势沉沉,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陆筵目光落在沈沅嘉身上,仔细地上下扫视了一圈,见她毫发无损,心中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去。
众人瞧见他身上的华贵纹饰,认出来这位便是当朝太子陆筵,纷纷屈膝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陆筵身后跟了众多侍从,他大步走向上首的宝座,淑妃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还不等陆筵接近,便快速地起了身,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陆筵撩起眼帘看她一眼,轻笑道:“淑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孤只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给您送贺礼罢了,您表现得这样惊慌,倒好似孤要杀您似的。”
他启唇勾了抹笑意,道:“您知道的,景华宫内不得见血,孤可不会杀您,若是在外头……”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偏生这样让人更加害怕。
这话凉飕飕的,那笑也阴森森的,看着让人害怕。
旁人只当是陆筵开玩笑,可淑妃却相信,陆筵真的有可能干出杀了她的事情来。
她曾亲眼见过,陆筵杀了康正帝最宠爱的几个妃子。
便是因为如此,她才不希望陆筵最后登上帝位。
这样一个残暴弑杀的帝王,她时刻怕也不能安寝,她担心她的儿女们,最后都命丧他手。
淑妃手指忍不住冒出了汗,尽量稳着声音道:“太子殿下,本宫方才是气糊涂了,这才无意间违反了宫规,宫宴结束后,本宫自当领罚。”
陆筵手摆弄着腰间上悬挂的玉佩,含笑听着淑妃的话,也不应声。
淑妃说完,心下忐忑不安,紧紧盯着陆筵。
半晌,正在淑妃急得额头上冒汗时陆筵这才拍了拍手,道:“淑妃娘娘,贺礼在这里了。”
陆筵身后的太监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淑妃也不敢让宫女接过盒子,自己亲自上前接了锦盒。
入手沉甸甸,压得她手沉了沉。
陆筵道:“这是陛下送您一对玉如意,还望娘娘喜欢。”
淑妃屈膝道:“多谢陛下。”
陆筵经过沈沅嘉身旁的时候,脚步微顿,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背擦过她立在身侧的手,轻柔中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
陆筵又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沈沅嘉被他手掌的温度一烫,心中不禁生了几分疑惑,难道陆筵知晓她被淑妃为难,这才特意赶来敲打警告淑妃的吗?
不过淑妃被陆筵这样一警告,的确安分了不少。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陆筵落了面子,心中难免郁郁,自觉失了威仪,随后的宴会上,一直耷拉着脸,看上去兴致缺缺。
没一会儿,各皇子也出现在了宴席上,替淑妃贺寿。
六皇子笑容满面,以为淑妃替自己办好了事,当即走到荣阳侯府众人身前,温和道:“沈二姑娘,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沈沅嘉起身,屈膝行了一礼,淡淡道:“见过六皇子,劳殿下挂念,臣女一切都好。”
六皇子本还想继续说话,却见她面上神情寡淡,比之从前还要冷淡,心中皱眉,望向上首的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