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黑板只有一块黑的木板,挂在土墙上,讲台就是一张更高一点的桌子,现在看着也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不仅讲台破破烂烂,就是祝陶现在坐着的位置也破破烂烂。
她和祝陶坐在一张桌子上,不是单人的桌子,而是那种木头做的双人桌。桌子有个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放——她们一共就只有几本课本,语文、政治和数理化,每天都放在布包里背过来再背回去。
坐的也不是椅子,是凳子。那种祝陶从前回到老家村里吃席的时候才会有的长板凳,要是祝宝枝再重点,自己再轻点,估计一不小心祝宝枝就可以把自己翘起来了。
教室的环境也跟祝陶认知当中的教室很不一样,没有十分明亮的光线,甚至因为房子面积小、学生挤着多,显得十分憋窄,甚至地上也会时常扬起尘土来,跟这个时代一样展现出一种灰扑扑的形象来。
就这环境还不如她们家的三姐妹房间好呢。
祝陶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时代的局限性其实很多时候并非是思想文化带来的,而是物质条件造成的。然而,生产力在不同的时代自然不同,她来自后世,享受的自然就是时代进步后的生产力带来的幸福生活,现在才会觉得这个环境不好。
她看还没有上课,赶紧拿出了课本,决定先熟悉一下课本内容,正好也可以试试【过目不忘】的效果。
只是她才打开课本,她一直记挂着的另外一件事儿的主人公就主动出现在了祝陶面前。
“桃子,老师有点话想要问你,你出来一下。”
肖乔树站在教室门口喊祝陶。
这个年头,老师的权威性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但因为学生们基本上都知道能在公社上做老师的人基本上都是关系户,忌惮了这层身份,所以也都挺害怕老师的。
肖乔树的突然出现,让原本喧哗的教室安静了一秒钟,但是看到他只不过是喊祝陶出去之后,大家又觉得没有什么了,就继续吵起来了。
肖乔树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就任教室里的学生们吵得去。
祝陶这就知道了,这肖乔树肯定有问题。
如果真的是有师德的人,肯定容忍不了教室就跟菜市场一样。之前钟小婷曾经跟她们吐槽,说是自从开了辅导班,彻底走上了做老师的道路之后,她就是看到自己上课的教室里同学们吵吵闹闹都很想让他们安静下来。
祝陶倒想要看看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师到底想要做点什么——她确定自己使用道貌岸然这个形容是是绝对准确的,因为在这肖乔树身上,祝陶感觉到了跟赵坤群差不多的气质。
就是看着人模人样的,但是内里早就已经腐烂了的感觉。
“肖老师?”
肖乔树把祝陶带到了这个容纳了公社中学的小院背后,这边没有人,也让祝陶警惕了起来。她寻思着,慢慢背过了手,手上就已经多了一把水果刀——这是她利用了【储存】技能藏在了身上的防身武器。
别怪她做这些准备,主要是之前祝老太问的问题让祝陶毛骨悚然。如果祝老太的问题是真的,那说明有人想要谋杀“祝陶”啊,她当然不可能毫无防备啊。
肖乔树却还是一副斯文模样,“桃子抢收辛苦吗?”
祝陶内心的疑窦更深了。抢收是每个生产大队都有的特殊时期,所以公社初中这才给大家伙儿放假,可这人人不问别人抢收,就只问她。
这不是明摆着的有问题吗?
祝陶当然知道自己不能直面肖乔树这个问题,现在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肖乔树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在明敌在暗,自然要想办法让敌人觉得“我在明敌在暗”才行。
所以她换了个话头说,“老师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这句话音刚落,肖乔树的脸色就立马变了。
但他显然道行不浅,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对祝陶笑了笑,像是一个在包容孩子任性的孩子一样,说,“桃子误会老师了,当时老师就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什么受伤?什么误会?祝陶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但她也都不相信。
但是她依然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祝陶”和这个肖乔树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说,“祝陶”掉进河里这件事跟肖乔树有什么关系?
“老师没有教过我们,但是我爹娘却教过,做人要真诚,不要说谎。”祝陶还是不正面应对肖乔树,反而茶里茶气说起了内涵的话。
肖乔树这下是真的变脸了,语气阴恻恻地说,“你们家是向阳大队的吧,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不然你跟你姐姐都别想在公社读书了,你们向阳大队也别想好过。”
肖乔树是公社社长的外甥,不然他自己都只是个初中学历的学渣也抢不到在公社中学教书这样的好事。
他的威胁半真半假,主要就是想要唬住祝陶这个在他看来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从前他也是这样威胁别人的,没有一次失手过,他也以为自己这次不会失手。
当然,祝陶也没有傻到现在直接跟肖乔树对上,知道了他不怀好意之后,想要打听别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但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人,不然都对不起原身。
她红着眼眶,简直是拿出了毕生所有的演技,带着哭腔和愤恨说,“我掉进河里差点少了半条命,你想就这么算了?你想都不要想了!”
“反正我是个女孩,我家里人也不喜欢我,我管他们干嘛!我要举报你就举报你,大不了鱼死网破!”
肖乔树虽然不担心祝陶的举报——他有个公社社长舅舅,祝陶除非举报到县里面,不然在公社,那是完全没有威胁力,并且他也不相信祝陶能有这个能耐举报到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