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位村老也提出,“毛德旺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了,现在已经糊涂了,看不到大家身边真切的问题了。我们都觉得,趁着这个时机,不如一劳永逸,直接换个村长,你们愿意支持我们这些老家伙吗?”
“但凡是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当了村长,绝不会延续毛德旺这样固执而错误的决定!”
竹有实他们几个听了,没敢当场答应,只是说回去想想。
可这么一想几天,村长忽然就通知明天商量村事儿,他们没有更多时间了!
“我觉得,要不,答应吧。一劳永逸没什么不好。”
“其实村长有时也挺好的……”
“那是他以前!就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没听许大爷他们说的吗,太糊涂了,这哪儿成啊!”
几句话一说,所有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那个决定是什么,可是他们一个个又都有些不敢说出来。
那可是毛村长,他们年轻时就是他当村长了。他就像是一座威严的山,曾经牢牢地压在他们头上。他们调皮捣蛋的时候,哪个没被毛村长说过?
有人拎起酒瓶,喝了一口。辛辣的口感从喉咙滚烫到腹部,他猛地说道,“都是大男人,这个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子?不就是换个村长吗!咱们的工资都是王头给发的,他对我们那么好,这种时候咋能背信弃义!我干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也干了!”
“既然大家都决定要做,我也不能犹豫。咱们明天就推举其他村老!”
“干!”
几个人碰了酒瓶,猛地一摔,在玻璃碎裂声中坚定了信心。原本的忐忑,已经□□大事儿的刺激覆盖,互相对视的眼神中燃起了一种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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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村里飘起炊烟,各家各户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躁动地交流消息。
有的人在家里饭桌前都坐不住,端着饭碗儿坐到门槛儿上,和其他人唾沫横飞地聊着。
竹有实他们前一天晚上下了决定,动作很快,今天早上就配合着那几位村老的亲戚,把消息传给众人,暗示他们:
“村长已经老糊涂了,但是咱们村子里可不只是村长能做主不是?我们还有其他村老!”
稍微聪明一下的人总能猜到一点情况。
没那么聪明的,也真以为是村老要出头给大家做主。
他们一个个说得好像来了什么强力外援似的,俯在别人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告诉你,村长现在的做法,连其他村老都看不下去了!今天他们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你说真的?这事儿闹这么大,都让其他村老联合起来了?”
“那还能有假?我三弟妹的表姐的侄子就和李家那边是亲戚,他亲口告诉我们的!”
“那到时候岂不是会让村长很没面子?”
“你管那么多做啥?又不是我们出头!”
“再说了,”旁边有听到他们谈话的邻居,也加入了进来,“我们支持村老能有啥错?到时候说不定村老还会给我们点好处!”
“啥好处?我怎么没听过?”
“我姐夫的外甥的姑表姐是夏家的,他都和亲戚们说了,夏老爷子再也看不下去毛村长把我们村子弄得如今天这般贫困,他愿意以一己之力站出来,还大家一个朗朗乾坤!但凡是有愿意支持他的,都能去夏家领两个鸡蛋!”
“两个鸡蛋!夏家真是家大业大……”
“哎呀,你们这消息都落后了,我二表姑的幺姑父的堂弟媳是张家的,他们张老爷子也是这般想法,还说但凡有支持他的,到时候他就给每人发一小包洗衣粉!”
“洗衣粉还要去外面买,张家真是有心了!”
他们啧啧称奇,带着吃瓜和参与大事的兴奋,还有那么点对未来前途未卜的担忧焦躁,吃完饭赶快带着小板凳去了晒谷场。
竹溪村没有祠堂,晒谷场就是村子里最大的一片空地,秋天的时候大家来这里晒谷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也是来这里。
大约上午九点,村民们陆陆续续到来的差不多了。
竹笙跟着蔡蓉他们也一起来到这边。
还是冬天,大家都穿的棉袄。每家每户少说有那么个一二三人,多的可就是十几口人了,现在才初七,要去外地打工的刚好也还没走,都准备商量完村事儿才走。
当然,可能也有想先走的。
但是家里的老母亲、老父亲往往会拦住,“不准走!你就是走,今天也得给我先去夏家领两个鸡蛋回来!”
这白得的便宜,咋能不占呢?
村长也按时到了场地,他难得拿了个喇叭,穿了身簇新的衣裳,头上越发稀疏的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板着,一步步走到了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