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筠心里明白,这件事情这么长时间没被捅出来,不是没有人发现,而是那些人或者是相关利益的收益者,或者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去揭发,又或者仅仅单纯只是怕麻烦,不想旧事重提而已,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那些枉死的百姓们,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连蝼蚁都不如,又有谁会为他们做主呢!这世上又有几个汪先勇这样的人呢?!
只是这些话,现在却都已经是没必要再说了,此时温廷筠的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唯一的幸存者?!”温廷筠惊讶的看着汪先勇,按理说像永昌侯宋澜亭那样狠辣之人,既然决定做这件丧心病狂的事情,就一定会不留活口,否则很难保证消息不外泄,因此,怎么可能会有幸存者?
不过经过汪先勇的解释,温廷筠明白了,原来这个唯一的幸存者牛小海,当年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因为永昌候宋澜亭去屠村当天,染了风寒,吃了药后便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后来被他母亲藏到了灶洞里,醒来后发现全村的人都没有了,只有满地满墙的鲜血和残肢断臂,吓得哇哇大哭,被远处邻村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情况的人救了回去,后来隐瞒身份,在邻村生活了下去。
如果他那天不是因为年纪小,又染了风寒,昏睡过去失了知觉,也不会能够一直悄无声息的藏在灶洞里,不被发现,最终活了下来,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幸存者的事情搞明白了,可是温廷筠心中却又升起了一个疑问,不由又看向汪先勇,疑惑的再次开口问道:“他那时年纪那么小,又没有看到永昌候宋澜亭带人屠村,又怎么会知道屠了他们全村的人是永昌侯宋澜亭?他应该连永昌侯宋澜亭的面都没有见过吧!”
“因为那帮畜生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温廷筠的问话激起了汪先勇不好的回忆,他愤怒的高声喊道:“永昌侯宋澜亭是带着自己的亲信队伍,打着剿杀海盗的名义,进入小渔村的,当时深受海盗烧杀抢掠之苦的小渔村里的村民们,俱是非常高兴,都纷纷跑出家门欢迎他们,虽然小海当时还在病着,不过他母亲还是抱着他站在自家门口,指着永昌侯宋澜亭的队伍对他说,让他赶紧好起来,以后也像他们那样参军,做个保家卫国的男子汉!谁知……”
汪先勇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抬手抹了一把脸,缓了片刻,才又哑着嗓子,继续说道:“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让宋澜亭这个畜生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温廷筠听完他的话,心中也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憋得很是难受,缓了片刻,他抬手拍了拍汪先勇的肩膀,温声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见小海,今天你先带我看看那些原始的档案。”
“你……能确保他的安全吗?”汪先勇一听说温廷筠要去见小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不能!”温廷筠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稍稍犹豫了一下后,看着汪先勇的眼睛,神色郑重的开口回道:“我不能百分之百确保他的安全,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十拿十稳的事情,如果他要给那些枉死的村民们报仇,就必须要做好有所牺牲的心里准备,如果不能,那我劝你还是不要把他牵涉进来的好!”
他的话说完了,不过汪先勇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两人对视了良久,汪先勇突然笑了,摇了摇头道:“是我想差了,您堂堂一个定远侯,光天化日之下,都会被他们派人射伤,更何况小海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明天我会先派人去问清楚小海自己的想法,再看要不要带您去见他!”
说完后,便转身一边向书房后室里走去,一边对温廷筠和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谢星瀚两人,开口说道:“你们还是先跟我去看看那些档案吧!”
“都在那里了,里面有关的内容已经做了标记,你们自己去看吧!”待带着两人进了书房后室后,汪先勇抬手指着后室墙角桌子上堆着的好几摞纸色泛黄的册子,对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温廷筠和谢星瀚两人开口说道。
温廷筠冲他点了点头,上前去随手拿了一本册子,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认真翻看起来。
谢星瀚也随便拿起了一本册子,靠在桌旁,随意的翻看起来,这些事情有温廷筠来搞定,根本用不着他,他的心思原就不在这上,只是为了打发无聊时间而已,所以,很快便随手翻完了一本册子,转头看了看正在专心看着手里册子的温廷筠,只能无聊的又拿起了一本册子,随意翻看了起来。
就这样,温廷筠一本册子才刚刚看完,他就已经翻了五、六本了,弄得温廷筠哭笑不得。
谢星瀚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又拿起一本册子,随手翻了起来,可是,谁知他才刚刚翻了不几页,却突然捧着手里的册子,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怎么了?”坐在一旁,察觉到谢星瀚异样的温廷筠,抬头看着他,开口问了一句,可是谢星瀚却好似压根就没有听到般,只是满眼惊诧不解的盯着手里的册子,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温廷筠心中疑惑,忙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站起身来,来到谢星瀚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他手里捧着的册子看了过去。
就见册子里夹着张泛黄的信纸,上面没头没脑的写着一行字,“货已收到,银子已存入钱庄”,这行写在信纸上的字,即没有抬头落款,也没有时间,虽然确实是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让谢星瀚这样失态吧!
温廷筠伸手推了推还在发愣的谢星瀚,看着他不解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行字有什么不对吗?”
“这行字……”谢星瀚被温廷筠伸手这么一推,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温廷筠,有些茫然的喃喃回道:“应该是我父亲写的!”
“你父亲写的字?为什么会在这里!”温廷筠被他的回答也吓了一跳,随即又有些不相信的追问道:“你确定这是你父亲的字?你不是从来都没有跟他在一起生活过吗?怎么会知道他写的字是什么样的?!”
“他给我师父写过几封信,询问我的情况,师父把那几封信交给了我,我年幼的时候没事就会拿出来看看。”谢星瀚神色淡然的开口回道,不过温廷筠却能够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酸楚,想来年幼的谢星瀚,就是每天看着这几封信,幻想着父亲还关心自己,才能度过那些孤独冷清的漫长岁月吧!
对于对谢星瀚有着特殊意义,印象无比深刻的字迹,温廷筠不再抱有任何怀疑,而是把那张夹在册子里的信纸拿了出来,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阿昏
货已收到,是什么货?在福建这里发现的信纸,又是这样含糊不清的指代,难道是走私的外国货物?银子已存入钱庄?为什么把银子存入钱庄,还要特意告诉别人一声?难道是在替别人走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为什么有钱不自己赚?他是在替谁做事吗?
虽然只有一行,仅仅十一个字,但温廷筠的脑海里,却瞬间涌出了无数的疑问,再联想到谢星瀚他家的遭遇,温廷筠脑子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想法!
不过温廷筠随即就猛地甩了甩头,把那个可怕的念头甩了出去,自己大概前世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把手里的信纸仔细的折好,塞进谢星瀚的手中,开口劝道:“把这个收好,你不是想要查你家的事情吗?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要好,反正咱们还要在福建待上一段时间,再慢慢打听好了,总会查出些端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