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存等人赶紧将他扶起,文靖安也赶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外公这是折煞外孙了!”
心里却在笑嘻嘻:“幸福总是来的这么突然,赔礼道歉了吧糟老头!”
不过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大环境里,长辈就是长辈,愚孝也是孝,天地君亲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爹要儿子死也有同样的道理,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文靖安不好当面嘲笑陈守严,在心里乐呵乐呵就行了,他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陈守严这次都这么卑躬屈膝了,那么前尘旧事在他心里便彻底一笔勾销。
于是强行将陈守严扶正,说道:“以前的事外公不必再提,从今往后两家有如一家,外公待我如亲孙,我待外公如亲爷!”
他这么说属实有点恶心到自己了,但所幸效果极佳,陈守严颤巍着双手,双眼几乎噙泪,应声道:“好!好!外公依你所言。”
这一幕当真是外公慈,外孙孝,外孙演得呱呱叫,李碧存等人纷纷感动,恨不得恭喜陈守严荣获一亲孙!
之后的事情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青莲书院的学子要么就近回书院,要门各自归家,李碧存等人也是各自散去,陈守严那些富商好友自有车马来接,文靖安与林宁宴道了别,和陈守严等陈家人回了陈家。
此时已近黄昏,残阳将云团烧得通红,在天边晕染了一大片。
陈家这边此时正如残阳落幕,繁华尽散,数百宾客一去无踪,留下满地的杯盘狼藉,只剩几个帮工在打扫收拾,空落落的。
文靖安去找陈三娘和文妙安,打算天黑之前赶回豆腐店,去了后院先见到文妙安,问她陈三娘在哪儿,她说:“三娘娘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文靖安:“怎么了?”
文妙安:“白天笑嘻嘻的二舅妈看到二表姐被新郎官娶走了,回了后院忽然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惨了,三娘娘在安慰她,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文靖安:“……”
原来精明强干、泼辣开朗的二舅妈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她舍不得自己养大的亲女儿嫁到别人家去,为此嚎啕痛苦,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柔软的地方,只是平时隐藏了起来,一旦被触及便是天崩地裂的情感宣泄。
既然如此文靖安便不去打扰,干脆让文妙安留下来陪陈三娘,他去见过陈何氏、大舅妈,然后跟陈茂成等人道了别,出了陈家大门,牵了陈茂成送他的那匹小红马,他也不骑,反而给小红马喂着从陈家厨房拿出来的红萝卜,顺着落日余晖的方向,一人一马慢慢地走。
至此,从两年前穿越过来时的一文不名、一无所有到两年后的小有所成,与原先的预期相比他已做得心满意足。自此之后,他在莲花镇上就是高枕无忧顺风顺水了。经济方面,从炼盐到到豆腐店和腐竹作坊,虽不能让他家成为巨富,却也足可以过得有滋有味,不必再为钱财发愁;事业方面,从杏:陌村私塾到青莲书院,用一首《端午》和《七夕》征服了李碧存和王所思,更别提中间顺带解决了陈守严这桩矛盾。
回想两年种种,真是如梦似幻,所谓“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后悔后觉时再回首,如今的果是自己当年种下的因。
那么为了后续的开花结果,他该制定新的目标,往更高的方向走了。
这天是元景十一年七月初七。
(第一卷 完,第二卷“少年行”)
第67章 拜别 千山万水相逢契阔
(第一卷 “云州起”完成,第二卷“少年行”开始,全书预计四卷)
大盛元景十五年夏,云州北昌府,永宁县,莲花镇。
这日是五月初二,今年入夏早一些,青莲书院门口的那个莲池已经开满了荷花,红的、白的、粉的交相辉映,满池荷叶高低层叠,微风吹送摇曳成一池绿云,那些荷花便像云中的一座座灯盏,偶尔吹落一些莲瓣。
更不要说,昨夜下了芒种之后的第一场雨了。
此时天地清澈澄明,空气清凉干净,吸一口沁人心脾。
青莲书院所有学子,书院山长李碧存以及三位教习立于池边。
俄顷,林宁宴背着一个包裹从书院后方的宿房缓缓走来。
此时的林宁宴已经十八岁有余,他穿着一袭灰白竹叶纹交领儒衫,真是位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他背着行囊走到李碧存等人面前,正了正衣襟,给李碧存鞠躬作揖,深深拜了一拜。
“七载寒暑,先生恩情堪比天高,宁宴铭记五内。”
李碧存将林宁宴扶起,说道:“你我亦师亦友,恩情之言大可不必。”
林宁宴将目光放到三位教习和一众青莲书院的学子身上,向这些人拱手作揖礼了一礼,千言万语便都在这个礼仪当中了。
当然,对于文靖安和陈崇章他还有其他的表达的方式。
他上去抱了抱陈崇章,两人没说什么,他放开陈崇章,又转而去抱文靖安。
所有人都知道,这四年间他和文靖安交情最好。
他在文靖安耳边说:“四年相伴,终生难忘,感谢。”
文靖安:“彼此彼此。”
林宁宴放开文靖安,郑重其事道:“我在帝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