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洗漱完毕,林宁宴早在等他了。
此时天稍微露出一线白,不用提灯也能看得路,两人便往莲花镇跑去。
不到半刻钟已到了镇上,莲花镇也是尚未睡醒,基本只有早起的学子和做学子生意的商贩货郎,在去往书院的街道两边张罗卖早点的摊子。
林宁宴照例买了两个烙饼,文靖安也是如此,两人也不耽误时间,又往书院折返。
这会天边漏下更多光亮,空气和眼前的景物是那种青白色,处于明暗交换的临界状态。
回去的路上接连遇到许多青莲书院的同窗,他们纷纷跟林宁宴打招呼,林宁宴对每个人都是笑着回应,随后介绍道:“这是桃河文靖安,静安学弟。”
文靖安便算沾了林宁宴的光,所有人对他也是笑脸相迎,一口一个“靖安学弟”叫着,文靖安听得很舒服。
而当他和林宁宴出了镇口,远远看见前边一位青衣少年背着书箱,手中提着一个大食盒,因为食盒太大的关系,他走得比其他人略慢一些,很快被文靖安和林宁宴追上。
林宁宴走近了才喊道:“崇章。”
文靖安:“……”
昨天大舅妈不是告诉他,他三表哥就叫陈崇章么?
陈崇章听闻林宁宴叫他,拎着食盒,止步回身,说道:“宁宴。”
林宁宴已经知道他和文靖安的关系,但并不急着介绍,而是先问道:“你今天拎这个大盒子干嘛?”
陈崇章道:“这些都是我奶奶早上特意准备的。”
林宁宴:“你自己吃?”
陈崇章:“我有位表亲昨天拜在了先生门下,往后与我们一同在青莲书院求学,他今天入学,我这个做表兄的应该给他带一顿早饭。”
林宁宴刻意看了看文靖安,问陈崇章:“你这位表弟姓甚名谁?”
陈崇章:“姓文,名靖安。”
林宁宴:“巧了,这里刚好有位文靖安,你看是不是你表亲?”
文靖安:“……”
陈崇章一愣,林宁宴主动给文靖安让出位置,文靖安拱手行礼,说道:“三表哥,我是靖安。”
陈崇章愣愣地看着文靖安,脑子里迅速回忆陈何氏等人给他描述的文靖安的形象,看了好一会才回道:“靖、靖安表弟,我、我是崇章表哥……”
他为人敦厚实诚,向来不善言辞交际,一见文靖安,发觉果然是俊美如玉良才风逸,一时间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文靖安趁此打量这位三表哥,三表哥身材偏胖慈眉目善,很符合他敦厚温文的形象,一双圆手胖乎乎,脸蛋红润气色温和,身上穿戴一丝不苟,一眼便知是个富人家的讲究公子,心里暗暗认定这绝对不是一位反派表哥。
陈崇章自然也看文靖安,自懂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表弟,无论是奶奶、大伯伯、大伯母还是他爹娘,对这个表弟都是交口称赞的,如今得见,他发现靖安表弟非但俊美无俦,举手投足也是大方得体,自然生出无限好感。
因此讷了片刻之后,他还是找到了言语,向文靖安郑重其事道:“奶奶、大伯娘还有我娘昨晚都跟我说了,咱们是一家人,靖安表弟尽管放心,日后在书院有事一定来找我。”
文靖安微笑道:“靖安先谢谢三表哥了。”
陈崇章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和宁宴一样,叫我崇章就行了。”
文靖安道:“好,你就叫我靖安。”
林宁宴在旁说道:“好了,你俩认完亲该上学了吧?朝食还没吃呢。”
陈崇章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把手中的食盒举到文靖安面前,说道:“这是奶奶一大早起来做好的,特意叮嘱我带过来找你一块吃。”
文靖安:“你回去谢谢外婆。”
陈崇章:“好,那我们先去书院。”
走出两步,陈崇章忽然想起了大伯娘的叮嘱,便放低了声音,和文靖安道:“大伯娘让我告诉你,你来书院的事爷爷一时半不会知道,我们都会瞒着他,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事,大伯娘让你只管安心念书,其他事不必多想。”
文靖安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一并多谢她们。”
陈崇章:“嗯。”
林宁宴昨天还跟文靖安聊过陈守严的事,知道陈守严对文靖安一家的态度,此时听陈崇章提起,也是说道:“靖安放心,就算你外公每年对书院都有资助,但你是先生亲自招进书院的,只要你自己不犯书院规矩,没人能找你麻烦。况且我也说了,你外公向来敬重读书人,有先生的面子在,你或许还能找到化解的机会。”
文靖安颔首回应,不过对他来说现在已经不是躲着陈守严就够了,因为他既然来了莲花镇,遇到陈守严是迟早的事,那么这件事迟早就要解决。
他可忘不了第一次见陈守严时对方骂的“野种”和“乞丐”,他那时的目标之一就是既帮陈三娘化解和陈守严之间的矛盾,又要帮陈三娘和文三贵出一口恶气。
这么想着,文靖安便在心底里打定主意,看看什么时候能抓住机会去跟陈守严碰一下,让他既不舒服又无可奈何,所谓先发制人,陈守严没找来,他可以自己找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