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才是个举人吗?怎么就状元郎了?”妇人的计划被打破,她有些悻悻。
“八九不离十了!听我家夫君说,这季稷的文采可是被徐公都交口称赞的,徐公是谁?那可是致仕的宰相!总之,咱们都没戏喽。”
……
小车的轮子碾过街上的青石板,在一片“骨碌”声之中,一路被推到店里的后堂。
安曦家中的纸鸢店靠近官市的正中,是镇上往来贸易最繁华的一处地方。
安曦把纸鸢店的后门上锁,然后掀开小车上的毡布,把上面的纸鸢逐一拿到前堂去。
季稷跟在旁边帮忙,他看着安曦走来走去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
“我要走了。”
安曦把拿到前堂的纸鸢一一挂到墙上,听到季稷的话,她这才想起来:“差点忘了,会试的日子就要到了。”
把最后一个纸鸢挂完,安曦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仰头而有些发酸的脖子,声音清脆,带着恭喜的笑意:“我都听他们说了,徐公很看好你的文章,那就提前祝你一帆风顺了。”
“我……”季稷嗫嚅了一下,他声音很小声,以至于安曦完全没有听到。
安曦走到正门前,拔下正门的门栓,纸鸢店要开门营业了。
她突然想起些什么,关怀地问他:“对了,你手里银子还够吗?这等重要的大事,可千万不能因为其他因素而耽搁。”
季稷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去。他只得点了点头:“够的。”
那便回来再说好了。
季稷有一个秘密,他喜欢安曦好久了。
他与安曦的初遇,是在新年。那时他父亲带着他去安曦家拜年,安尚元见他有几分天赋,便想着资助他一番。安曦就是那时候过来的,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夹袄,唇红齿白,眼眸像熟透的杏儿,整个人落落大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灿烂得似一团火焰。自那以后,季稷就对她上了心。
安尚元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外面读书,等他知道这一切满怀担忧匆忙赶回来时,安曦已经处理完了一切,成功把纸鸢店重新开了起来。
那般坚韧自强的举动,也更加令他心动。
等来日,如果自己能高中,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色官服,提着聘礼再来求娶,安曦肯定会喜欢的吧?
季稷已经踏出了纸鸢店的正门,却一时不想离开,他偷偷在门口来回踱步了一会,默默从结婚想到了生子,甚至想到了白头到老的一生,直到听到卖糖葫芦小贩的叫喊,这心头才一震,整个人如梦初醒。
希希,等我。
等我高中,便来娶你。
安曦自然是不知道季稷的这些心思的,她自始至终也就只把季稷当成父亲那边的亲戚来相处,完全没有考虑过那些情情爱爱相关——估计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考虑这些事情了。
安曦坐在店铺的台后,偶尔用抹布擦拭下桌面。
时近二月,春风正起,一个上午过去,倒是卖出了好几个纸鸢。
没人会不喜欢安曦的这家店,纸鸢好看,质量结实,还有乌发蝉鬓,明眸流盼的店家在旁细细介绍,唯一的缺陷便是一切纸鸢皆由安曦一人制作,数量太少完全不够大批量购买的。
安曦每天的事都很简单,她白天就坐在店里买卖,夜晚则回家抽空做几个纸鸢,倒是别具一番惬意滋味。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连续过了几天,直到在一天的傍晚,安曦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拦住了。
拦路的人她认识,叫郭浮,也是个读书人,不过书读得不怎么样吧,倒是吃喝嫖赌之类的事没少做。季稷与她闲聊时曾经提到过他,不过也只是草草说了个名字,随后便像很讨厌这个人一样匆匆跳过去了。
“有什么事么?”对方来者不善,安曦看似镇定地回答,实则已经开始思考脱身之法。
有事,当然有事。
郭浮眼里透出□□,语调轻浮:“我欲纳你为妾,你看怎么样啊?”
他郭浮现在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季稷。季稷那小子不就是书读得比他好吗?搞得整个学院的人都对他稀罕得紧。那家伙还总是对他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上次他去赌坊,还被他举报给了先生,害得他挨了父亲一顿好打,他郭浮早就看他不顺眼好久了!
昨天,他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季稷那小子似乎对他面前这姑娘喜欢得紧,若是自己趁季稷出门赶考的时候,把这人接进家里当个妾室,自己岂不是将会永远压上季稷一头了,更何况,这姑娘长得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自己并不吃亏。
想象着季稷归来后发现心上人已经有主,却无可奈何愤怒不已的表情,郭浮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郭浮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家里表亲在衙门里任着重职,他家也算有钱有势,这也是他敢胡作非为做出这种事的原因。
“怎么样,小姑娘,考虑好了没有?你要是乖乖听话嘛,我肯定也会怜香惜玉的,但你若是不听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不过不管她听不听话,自己都会现在就要了她,毕竟没有什么保证能比事实更具有说服力。
郭浮说着就要开始动手动脚,安曦的退路已经被郭浮身边的小厮堵死,她偷偷摸出用来防身的匕首,还没来得及不管不顾地反击,就听到巷口穿来一个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