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啊,你再这么絮絮叨叨下去,都啰嗦成什么样了?”允祥笑着打断允禄,转过来跟雍正行礼,“不过,臣弟也只能给皇兄建议,究竟要不要接纳大臣们的儿子入宫做皇子伴读,还得看陛下您的决定。”
雍正微微敛眸,看着那一叠奏折,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嗯,朕会好好考虑。”
因为筹备科举的缘故,朱轼和允禄都格外忙碌,因此弘历的课程就减少了许多,多出来的时间足够他去“教育”宗室子弟们读书。又有了皇帝的特批,弘历每次进出宫门都找担任銮仪卫的隆科多次子隆玉柱,连带着把隆家家事都闹明白了。
于是这事情就被弘历丢给了熹妃:“母妃,为什么隆科多这么偏心他的小儿子隆玉柱,却根本不关心长子岳兴啊?”
熹妃坐在弘历身边,正低着头耐心地缝着一双小鞋子,红彤彤的鞋面儿上绣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看着弘历。
听了弘历的话,熹妃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好笑地说:“你管人家的家事做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广禄他们平时提到了,我就顺便问问么?”弘历双手捧着脸,有些费解,“我原先听说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夸张的说法,但是没想到啊,这居然是真的,你说说看,就算是不喜欢长子,也不至于这么对人吧?我感觉跟虐待也差不多了。”
熹妃淡淡地看着弘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有这么重的好奇心。他们家里的家事又不是我们能管的,你还是少打听为妙。弘历,上次我给你做的披风怎么没见你披着?”
这就是转移话题了。
弘历撇撇嘴,还是很听话地顺着熹妃的话往后说:“母妃给我做的披风我先放起来了,准备过两天出宫的时候穿,让其他人看看我母妃的手艺!”
熹妃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你啊,先前在宫里面到处炫耀就算了,出了宫还要说?齐妃因为你,还熬着夜给弘时做衣裳,就这事,她都没少念叨我,要是在宫外你也这么说,不又得让许多夫人熬夜做衣裳了?”
弘历嘻嘻一笑:“本来就是嘛!我们买衣裳多简单,可是,母亲亲手做的衣裳就很珍贵了!我心里面高兴,就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母妃对我特别好,愿意辛苦给我做衣裳!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我管得着吗?”
熹妃脸上笑意更深:“你这孩子啊,算了算了,我反正是说不过你。”
弘历眼珠子一转,又身上去摸熹妃正在绣鞋边的虎头鞋,嘴里一阵羡慕:“母妃,你这给福惠做的鞋子也太用心了,他才多大啊?随便弄一双不就成了?要这么费心思做什么?”
熹妃就轻轻拍开弘历的手:“你跟福惠吃醋可没意思了。年妃现如今是陛下最疼爱的,福惠同样是陛下最喜爱的孩子,我给福惠做鞋子,也是结一份善缘。”
说到雍正对福惠的偏爱,弘历的嘴巴就嘟起来,愤愤然放开手:“我就知道他偏心!算了,反正他偏心福惠,我就不喜欢他,让福惠喜欢他去吧!”
“又说孩子话!”熹妃有些无奈,伸手捏了捏弘历的脸,“你几岁福惠几岁?你跟他吃醋吃的过来么?再说了,福惠年纪又小,贵妃身体一贯弱,他们母子俩,就算是我看了都心疼,更何况陛下?”
弘历摇摇头,把自己的脸蛋从熹妃手里面解救出来:“那我不管,反正父皇就是偏心,他偏心我就不喜欢他!”
“你也别说你父皇偏心了,你父皇对你还不够好吗?”熹妃十分无奈,将虎头鞋放在一边,尽心竭力要跟弘历好好讲道理,好让弘历了解到雍正对他属实已经不错。
弘历嘟着嘴:“哪里对我好了?天天那么严格,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横竖都看我不好。只要我有一点儿错处,立即就给我指出来了,弘时都那么多毛病,可是我看,父皇从来不指出来!”
熹妃哭笑不得:“你虽然这么说了,可是你父皇哪次真的罚你了?不都是嘴上说你两句,你撒个娇就糊弄过去了?”
“谁说没有罚我?罚了的!”弘历这么反驳了一句,迎着熹妃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大声说道,“父皇隔三差五就给我弄一个山楂汁或者是苦瓜汤,这还不算折腾我吗?”
熹妃噗嗤一笑:“好吧,就算这是罚你。那咱们说别的,你父皇对你的偏心,难道不是你做什么他都准了?之前你把火绳枪都拆了,你父皇说了你几句,还不是顺着你的意思,又从工部调了几杆枪过来给你们练习用?”
弘历反驳:“那是因为我有天分!母妃,你不是不知道,先前被派过来试枪的工部霍大人,夸了我好多回,说是我很有天分,希望我能去工部给他们帮忙,争取多训练出一批擅长组装的工匠来呢!”
熹妃笑了笑:“那可不成!你自己的学业都没完成,那里有时间去工部帮忙?”
弘历撇嘴,他是很想去工部锻炼自己动手能力的,只可惜,无论是雍正还是熹妃,没有一个人同意。
熹妃又说:“还有,你这么多兄弟里面,就属你惹的事最多,上次把王府的少爷们关进大牢,你可知道你父皇收了多少本参奏?你父皇为了你,还不是一一都给你压下来了?说句你不知道的,弘时去告过你的状,被你父皇压着关在书房里面抄书,这还不是偏心你?”
听到这里,弘历脸上也露出了一点得意神色,嘴上却还嘴硬:“那也不算,本来就是弘时不讲道义,做哥哥的告弟弟的状,父皇最不喜欢我们兄弟闹矛盾,他这是自找的!不算父皇偏心我!”
熹妃见到弘历的笑容就知道这孩子心里清楚,只是喜欢听别人说好话,就很配合地继续说:“还有啊,这满宫里面,就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自由出入宫廷,你父皇甚至还为了方便你,单独给你安排一个銮仪卫呢。你看看弘时,那么想出宫,去贵妃那里求了好几次,这才……”
熹妃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却已经来不及,被弘历这小子抓着错处一阵嚷嚷:“我知道了,父皇心里面还是最偏心福惠的,为了福惠的面子答应了弘时是不是?我都不是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的,算什么偏心?我不管,反正就是父皇不好,父皇不好!”
弘历一边抢先下定论,一边双手捂着耳朵作不听状,熹妃无可奈何,想要安慰都无从下手:“弘历,弘历你听我说……”
“哦,朕倒要听听,朕怎么不好了?”另一人缓步进来,声音中满是威严。
熹妃连忙行礼,弘历说坏话被人抓了个正着,也很心虚,行礼之后偷偷抬眼去打量雍正。
“偷看什么?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雍正原本过来是想问问弘历的意见,但任谁一进来就听见说自己不好都高兴不起来,他就板着脸道,“看来朕这段时间是太宠你了,宠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还背后说朕不好了?你倒是说说,朕,怎么个不好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