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边的弘历就完全没有压力,开口就说:“因为没有厨师了。我平时吃的都是从大厨房送过来的,有时候都不热了!”
少年说话时还带着十足的孩子气,他甚至没有一点儿抱怨的意思,连眉梢都带着笑意:“我下次能不能直接在上书房里面吃饭,免得走那么远,饭菜吹凉了不说,我中间还要饿那么久的肚子。”
雍正眼神一动,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话音里的不快却越发浓重了:“他们竟然还敢让你饿肚子?”
弘历把匕首擦干净,别回腰间,甚至还有闲心思挑出雍正话语里面的错处:“不是他们让我饿肚子,是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消耗大饿得快。除非一天到晚厨房都给我备着吃的,否则我等的时候就是饿着肚子的。倒也不是他们不给我吃东西,只是我这地方离御膳房实在是不近,走过来都要好久,他们也是靠两条腿走路,又不是故意耽误时间。”
雍正听了这么多,脸色依旧算不上好看,闻言就瞪了弘历一眼:“朕瞧你在弘时面前,也不想是个能吃哑巴亏的,怎么,这平日里对这些奴才,你反倒好说话起来了?”
弘历悄悄打量雍正的脸色,见他似乎不是真的生气,顿时笑嘻嘻起来:“我那脾气也要看人的,只要别人不是故意来找我麻烦,我才不会拿别人怎么样呢。”
言下之意就是弘时是自作自受了。
雍正看一眼自家儿子,他先前跟这个儿子接触并不算太多,是在决定打造弘历形象、将弘历送到康熙身边争夺康熙注意力之后,才对弘历有所了解。
准确来说,这甚至算不上是对弘历本人的了解,而是对包装出来的“弘历”的认识。
康熙果然选中弘历之后、养在宫中之后,这个儿子才算正式进入雍正的视线。
而在短暂的接触当中,弘历所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听话温和的形象,和现在这个调皮捣蛋的样子相去甚远。
雍正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个儿子来,短短几年时间,能够让弘历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还是说,先前他所见到的形象,乃是弘历刻意营造出来的?
第14章 好啊,父皇你欺负人!
雍正没有说话,弘历就有些不安,他悄悄看一眼钮祜禄氏,向钮祜禄氏发出求救信号,后者立刻会意,笑道:“陛下,这边的奴才们都被调走了,说出来也不怕陛下您笑话,这毓庆宫如此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个大宫女看守大门,剩下两个太监贴身服侍皇子,我听着都觉得寒酸!”
雍正先前已经怒过一次,闻言不紧不慢道:“朕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敬事房怎么还没有把其他人叫回来?”
皇帝身边的苏培盛连忙弓着腰回答道:“那些奴才们都在往这边赶,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小厨房却是不能重新收拾出来,陛下,不如去到钮祜禄娘娘的景仁宫用膳如何?”
雍正却忽然冷哼一声:“朕要在哪里用膳,还要你来安排,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大太监没想到皇帝突然发火,连忙跪下来认错:“是奴才逾越了,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催促敬事房那些该死的杀才,叫他们快些把人送来!”
皇帝是这里最不用讲道理的人,弘历眼睛亮晶晶看着,觉得雍正威风极了!
雍正的五感相当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儿子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弘历生得好看,瞳仁漆黑透亮,看起来里面的情感就格外浓烈。被这样崇拜的眼神看着,饶是雍正都忍不住轻飘飘起来:做一个被儿子崇拜的父亲,感觉也很不错啊。
这样的好心情却没有持续多久。
雍正注意到,那条通体雪白的京巴似乎是在看他,但与此同时,弘历自己也意识到了此刻京巴不大安全,他也不知道怎么跟那京巴沟通的,冲着京巴一通挤眉弄眼,不一会儿,那懒洋洋的京巴从地上支起身子,摇了摇脑袋,迈着短短的四条腿儿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这还不算,弘历这个傻乎乎的,还要跑过来给京巴打掩护,凑到雍正旁边笑嘻嘻地问:“父皇,您今天怎么过来了?我这里又不好玩。”
“不好玩?朕看你这里好玩得很呐,”雍正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朕怎么不知道,你小小的毓庆宫还养了这么一条京巴?”
弘历脸色一垮,可怜兮兮地抬头看雍正,低声问道:“父皇,您该不会又想把七……雪狮子给送到御兽园去吧?”
雍正自己其实也是个爱狗之人,见到那漂亮可爱的京巴已经是见猎心喜,可当着孩子的面儿却不能承认,他轻咳一声,板着脸道:“你先前那条大黑过于凶悍,放在养狗房里恐怕会伤着别的狗,这一条京巴则看起来就很温顺,朕要管,也会把它带去养狗房。你放心,亏不了你的京巴。”
弘历却歪了歪脑袋,满脸都是无辜:“可是,可是雪狮子不是我养的,是我捡的。而且,父皇,您要是能找到它,那就随您处置,我绝不多嘴,可您要是找不到……”
这小子还学会跟他讲条件了!
雍正挑眉,看看笑得狡黠得意的儿子,忽而笃定一笑:“朕用不着去找它,只要派人盯着你这里不就行了?这京巴温顺,最忠于自己的主人,它既然认了你,就不会认别人做主人,无论现在躲在哪里,总归是要来找你的。”
雍正盯着笑容逐渐消失的儿子,面上忽然露出了一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朕,只需要守株待兔。”
这下弘历彻底傻眼了,他想过无数种结局,却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他不禁脱口而出:“还能这样啊?”
雍正眼底的笑意越发扩大:“当然。”
这下就连钮祜禄氏和苏培盛都能察觉到皇帝的好心情,离得最近的弘历又怎么看不出?他当即嘴巴一扁,控诉出声:“好啊,父皇你欺负人!”
雍正哑然,他这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指控,一时间又是新鲜,又是觉得自己身为皇父的威严被冒犯,竟不能在刹那间做出反应。
倒是旁边的钮祜禄氏紧张过度,一下子就拽着弘历再度跪下来:“你胡说什么呢!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还不快跟你父皇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