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已经习惯了弘时的嘴硬爱惹事,这会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放下火绳枪,把双臂伸直了让小药童和库巴一左一右给他揉捏起来。
弘历不理会弘时,弘时的挑衅就落了空,一腔火气无处发泄,只得恨恨又骂了一句:“一天天的这么娇气,不像个男儿,倒像个女郎了!”
弘历就懒洋洋补了一句:“我依稀记得,前不久,三哥身边的小山子还过来拿了松筋骨的药包是吧?怎么,三哥一边觉得我娇气,一边还要用我这边的药包来泡药浴?莫非是三哥那边找不到这样的粗陋东西不成?”
弘时没有想到弘历这么不给他脸面,当下就狠狠瞪了边上缩着肩膀的小山子一眼:“狗奴才,谁叫你去找弘历拿东西了?没眼色的蠢货!”
小山子连连认错讨饶。
弘历却已经没有耐心看弘时迁怒奴才,他轻轻嗤笑一声,补了一句:“三哥快些吧,弘昼还等着呢。”
弘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看看一脸蠢笑的弘昼,再看看懒洋洋的弘历,心内恨得不行,眼睛却瞄准了不远处的靶子,将它看做了弘历——
“砰!”
弘时一击得中,立即就转过眼神来求夸赞:“怎么样,我比你厉害吧?”
而后者却完全没有被人踩一脚的失落,弘历看都不看弘时,嘴上附和着:“是是是,真厉害!”
一面眼神却只盯着弘昼:“我跟你说,一会儿不要害怕,先把火绳点燃,那火绳那么长,只要你按照之前练习过的动作来做,不会在半路上就烧完的,耐心点,慢慢来。”
弘昼满脸紧张,装填火·药的时候依旧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弘历看不过眼,还专门挑了一根细长的火绳给弘昼换掉先前那根:“这样你放心了吧?这火绳够长,你动作慢点都没事。”
眼见着弘昼又对着弘历露出那副傻兮兮的盲目笑容,弘时只觉得看起来碍眼极了:“真是没用!父皇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连个火绳枪都不敢用!”
弘昼本来就怕,又被弘时的大嗓门儿吓了一跳,弘历安抚地拍拍弘昼,对他说道:“没事没事,不听就行。”
弘时见两个弟弟居然无视自己,更觉气闷,想说点什么,却被允祥笑眯眯按住:“弘时,咱们安静一点,看看弘昼的表现吧?”
有允禄在前面挡着,弘时心里面再不满,也只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十六叔说的是。”
这一通折腾下来,弘昼终于端好了火绳枪,点燃了火绳之后,又手忙脚乱把火绳塞进枪膛,在弘历和允祥的鼓励下,稳住自己颤抖的手,对准了靶子,——
然而,片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弘历和允祥都愣了一瞬,弘昼更是心里慌乱,端起枪就要重新检查:“我这是哪里出了错?莫非是火绳熄灭了?”
“把他的枪打掉!”
弘历脑海中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声厉喝,他来不及反应,顺手就把手里面的拿着把玩的一柄小木锤丢了出去。弘昼本来就没拿稳,手上的火绳枪遭此一击,直接掉在了地上。
弘昼还满脸莫名地看向弘历,却见到允禄脸色大变,扑过来将弘昼带倒,而弘历也抓住弘时手臂往旁边猛地一退,脚下飞起一脚,将一块石头踢飞,正好砸在火绳枪上,将那杆枪踢得更远!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弘时更是气愤:“弘历你做什么!放开——”
“砰!”
满嘴的不忿之语都在枪声中戛然而止,弘时张大嘴看着还在冒烟的火绳枪,完全忘了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原来是火绳过于长了,燃烧时间比普通火绳要久,弘昼以为没点燃,实际上内镗当中的火绳仍在燃烧,若不是弘历反应过来打下了火绳枪,又用石头踢飞这枪,恐怕弘昼调转枪查看的时候就要受伤。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允禄吐了一口嘴里的灰尘,劫后余生地回头来看,由衷感叹了一句:“弘历,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我可没出什么力。”
弘历摇摇头,果真就在不远处看到了威风凛凛的黑色獒犬,他神色一舒,指着獒犬笑道:“是它提醒我的!”
弘历说的是实话,可没人取信。
若放在往常,弘时少不得要说弘历脑子坏了,可他刚刚才他才被弘历拉了一把,避开危险,任凭弘时对弘历再不满,这时候也说不出来难听的话。他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扭过脸去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允禄干净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又看看弘昼无恙,这才笑眯眯过来:“我就说你的大黑很有些灵性吧,哎,不是我说,把你的大黑借我带回去两天,成不成?”
“要它自己愿意才行。”
看着少年笑盈盈的模样,允禄就很有些悻悻然,他也没有比弘历大太多,又是先帝幼子,到如今依旧很有些年轻人的脾性,眼馋弘历这威风凛凛的獒犬很久了。
“谁不知道你的狗都认主得很,你不出面,别说跟我走了,就算是摸都不让人摸一下的。”
见允禄说得酸溜溜的,弘历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得意笑容:“它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一边说着这话,弘历一边笑盈盈摸了一下獒犬的背脊,看得允禄更加眼馋了,说道:“我迟早也要弄到这么一条好狗。”
才不是狗呢。
弘历心说:那是我爷爷,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