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个人,这里没有空桌子了。”
“喏”,苏湖坏心眼地指着妇人对面油腻的红色塑料凳,“你可以去那里坐啊!”
“可是……”陆霁礼还想再争取一下,却看到苏湖促狭的笑容,他的下半句终究没有说出口。
苏湖看着气鼓鼓的男孩子,小心地用油条挡着自己新冒出来的痘。
她今天穿的宽松背带裤很可爱,也很能遮住她圆滚滚的肚子和粗粗的腿。
她又何尝不想同意呢?
可是她不想在现在,在她还有点胖,还在长痘的时候,被陆霁礼看清。
让一个不算内向的女孩子很多年不敢将心事对他讲的原因,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内心的自卑。
和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豆蔻年华的苏湖已经隐隐有了对异性的好感,也和很多处在这个不懂表达的年纪的孩子一样,她不敢认。
陆霁礼初中在隔壁客远镇中学读书,客远镇和瞻原的名字来由很有意思。
据说在流动到枯荣的人口还很少的南宋时期,在一位书生知道自己落第后不久的时候,摇摇欲坠的王朝爆发了又一次对金战争。
被国恨家仇冲昏了头的决策者屡屡失误,许多官员在抗金战争中牺牲,而在落第后来到江南外祖家散心的书生虽然侥幸安全,却永远也回不去中原,也再难见到父母亲族了。
他站在瞻原的滴雨山上远望北国萧瑟秋日,也在客远镇留下“踽踽十年行客远,茕茕半生难瞻原”的绝命诗。
多年以后,苏湖有次出门后发现文件忘带,偶然的折回却发现陆霁礼抱着那只她一向以为他很嫌弃的橘色肥猫,抑扬顿挫地念着这句话,猫咪轻轻地用前额蹭着他。
他们曾同样在瞻原度过年幼时光,在前世陆霁礼意外逝世的时候,苏湖就知道了。
后来的霁礼,在客远中学读了三年初中,偏偏又要参加这年的数学交流比赛,在离兄弟中学一千五百米的早点店里,第二次遇见苏湖,又有些委屈地被拒绝。
可是,苏湖想,这样有着婴儿肥的可爱男孩,为什么会在高中被整个枯荣市立中学的学生觉得冰冷?
连她也是在问过好多人,再从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程衍之口中得知,他确实曾在06年清明节后在瞻原中学考过试,才确定他真的是她在懵懂无知的年龄,遇到的第一个让她情窦初开的人。
从少年微微撅起的嘴角中回神,清醒过来的苏湖想:是什么让他改变那么大?
思索着,苏湖不小心溅出一滴粥,手腕有些灼烫,苏湖放下还盛有一半粥的碗。
隔壁的陆霁礼因为被白色的糊糊弄脏上衣,很是苦恼,苏湖悄声笑。
她将这种心理看成是一种正义的报复和迟到的交换。
谁让他曾在她梦境里出现那么多次,却又潇洒离开。
谁让他年少有为,却又徒留天妒英才的空白。
谁让他无声无息出现在她生命里,斑斓她整段青春。
又悄无声息挥一挥衣袖不带半分云彩地离开。
让她愿意放弃一切去追逐,愿意为了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而付出破碎的代价相随。
数学竞赛和十年后的侦查
苏湖和寻常一样平静无波地踏进她的教室。
初一的学生为了给数学比赛腾地,今天继续放假,所以他们初二以往能传来初一琅琅书声的走廊很是寂静。
班里也有要参加竞赛的学生,走了近十个人的教室有些空。
比赛从八点比到九点半,可是地理课代表姜袖小姑娘八点过五分了,还在和厕所挣扎。
这场拉锯战,以姜小袖的第三次失败告终。
她恨恨地骂着昨天下午非要带她去吃臭豆腐的小竹马,央求地拽着苏湖的衣袖:“糊糊,你替替我好不好?”
她的表情有些忐忑。
而后又无奈地摆了摆手,第N次进了厕所……
作为主办方的瞻原要求每个班要出十个人,姜袖的数学并不特别好,但是她很想去这次比赛,为此求了数学课代表很久。
苏湖作为姜小袖闺蜜兼损友,无奈地点着她的额头,将自己的名额给了她。
而信誓旦旦的姜某人,居然又出幺蛾子。
苏湖被地中海的中年教导主任劈头臭骂,之前她将名额拱手相让就让他十分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