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文工团小花——霓语凝烟
时间:2022-02-19 15:55:05

  被周航一搅和,卢靖朝也沉不下心看书了。他心中记挂钱灵,却也不好意思深更半夜去敲李团的门。何况听卫生院说晚上的时候钱灵热度总算退了,现在估计正在酣睡,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呢。

  入夜,驻扎在隔壁边缘的军营毫无来由的经历了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一场沙尘暴。外面狂风怒号,黄沙遮天蔽日,细小的沙粒从窗户缝里争先恐后的弹进来,直勾勾打在酣睡者的皮肉上。卢靖朝正沉沦在拔营回京的美梦上,忽然感觉额间一阵麻痒,随手一撸却握着半把黄沙,他顿时睡意全无的坐了起来。他披上衣服,踩着鞋,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想出去一看究竟。

  ”你干嘛啊?”周航喊了一声,又走过来阻止了他,“外面正在刮沙暴,你是想开门接受黄沙雨的洗礼吗?”

  卢靖朝只能松开门把手,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下,默默的不说话。

  “我之前在基层遇到过很多次这种事,听风速这场还算小,最大的第二天早上起床一看,半座沙丘都能刮到军营里。”周航拧开床头灯,不以为然道。

 

 

42章 征途   马不停蹄的再次出发

  钱灵是在迷迷糊糊中被李团推醒的。

  “外面起大风沙了,快穿衣服起来。”李团不由分说就把军装外套往钱灵身上扣,“别说话,担心吃沙子。”

  钱灵被鼻腔灌入的沙粒呛的直咳嗽,她翻身捂住李团的嘴,用尽全力坐了起来。还好,卫生员发的退烧药见效很快,钱灵除了觉得还些微头疼,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李团拽着钱灵,果断地匍匐在两张床之间的地上。本来杜旅长为了照顾女兵,特别给她们分配了向阳又通风好的房间,结果刮起沙暴,反倒成了风沙肆虐的重灾区。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窗外狂风的怒号渐渐停止,李团镇定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去抖床上的沙子。

  “几点了?”钱灵看窗外一片死寂漆黑,忍不住问李团。

  “三四点吧,等下再睡会儿。不然明天没精神上路,你身体又刚好一点。”李团掸着枕头道,“没那么多讲究的,出门在外就是吃苦。你也别太娇气,凑合着睡吧。”

  在钱灵眼里,李团虽然年过四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精致仙女了。平日任何时候见到,军帽下的长发绝对盘的一丝不乱;有时候还会在脸上扑一层薄粉,衣服上也带着清淡的茉莉花露水味道,办公室里也随时备着芳香四溢的花茶。因为常年运动的缘故,身材向来窈窕紧致,翩翩起舞时与文工团那群花样年华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要不你睡我的床吧。”李团停下手中活计,慈爱的摸了摸钱灵的头发,“别不好意思,明天还要赶路呢。”

  钱灵回过神来,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她赶紧埋着头,胡乱抖了抖被子上的黄沙,钻进去躺了下来。这几天惹的麻烦已经够折腾李团了,现在她哪好意思再去睡李团的床。而且比起二八芳龄的自己,显然时接近中年的李团更需要保障睡眠质量来积蓄精力赶路。

  钱灵一动不动的躺在被子里,直到身后重新响起节奏规律的呼吸声。她悄悄翻了个身,或许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此时却一丝困倦也无。眼下刘排长造成的位及总算解决了,一万字的检查听起来吓人,肢解开来一天写五百字二十天凑也能凑完。不过目前最令人不解的是刘排长的做派,毕竟涉及到几十个鲜活的生命,她怎么也没办法把刘排长的请求抛之脑后。

  或许,卢靖朝知道的能多一些?毕竟他随意出入图书资料室几个月,平时又拿着赵处的阅览权限,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资料。不过最近看李团的意思,好像不太希望自己和卢靖朝走的太近。不但前几次零敲碎打叫她不要太早涉足感情,一路上还把卢靖朝安排着和心腹周航一块儿住,简直比上辈子对早恋严防死守的初中班主任还要敏感。

  钱灵在黑暗中瞪着一双大眼睛,手放在被子里摩挲着身上残留的沙粒,直觉得落差感无比巨大。上辈子她也到处参加各种走穴,不但按分钟收出场费,而且到任何地方保姆车加五星酒店都是最起码的标配。记得有一次去一个四线城市开演唱会,当地没有五星酒店,经纪人便连夜带着她赶往邻市住宿。而现在只能躺在冰凉粗糙的布被中,许是生病的人总是心情敏感,不知不觉她的泪水溢满了眼眶。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住被子角任眼泪流淌下来。

  终于挨到起床号吹起,钱灵赶紧跳下床,按照李团之前叮嘱过的依次穿上薄厚两层外套,到时候车行戈壁,中途方便脱下。李团则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东西,又拿着笔记本跟赵处一起去苏参谋那里开会,商量下一站行动的具体事宜。

  训练场满是上袒露上身,大步快跑的武威驻军,钱灵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从食堂拿了些干粮就悄悄躲回了营房。没想到卢靖朝早已吃完了饭,抱着胳膊靠在门口,把她堵了个正着。

  “身体好了点没有?昨儿个刮了一夜风,你们房间靠边,想必睡不好的。”卢靖朝关切的看着钱灵苍白的脸颊,“待会上车了你什么都别管,好好睡一觉。”

  钱灵只能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犹豫着打开虚掩的房门,放卢靖朝进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周航呢?”

  “被叫去做会议记录了。本来他们想我去,我找了个理由推脱了。”卢靖朝自嘲道,“北京的少爷兵么,娇生惯养些也算意料之中。”

  “可你是和我一批坐火车到兰州的,入伍证上与北京没有半点关系。”钱灵不服气的说,“是不是苏参谋跟赵处和李团说了些什么。”

  卢靖朝只觉得钱灵的话好笑。难不成非得一言一语明说才能让旁人感到他的与众不同起来。但看着钱灵如同一泓清泉般透澈幽深的双目,他又开始怀疑苏参谋是不是真的私底下对李团和赵处吐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他不好意思的扭过头,目光落在覆盖着一层薄沙的铺盖上。

  这次轮到钱灵窘迫了。本来这是专门为来访干部准备的房间,两张崭新的单人木床上陈列着雪白的被褥,虽然以半个世纪之后的眼光来看也就是普通乡镇招待所的标准,但在缺水又交通不便的戈壁深处已经属于当地力所能及的顶级待遇了。李团早上起床就顺手整理一番,以至于和她坐着的这张床相比,产生了泾渭分明的效果,李团的床上沙粒已被尽数抖去,被子折成军营见惯的四方豆腐块儿,棱角分明的格外规整。至于她自己的床,枕被都皱巴巴的卷成了一团儿,床脚还残留着一些黄沙,看上去就是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

  望着忍俊不禁的卢靖朝,钱灵一张瓜子小脸由白变红,愈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许笑,我这也是第一次出门嘛。”她忍不住冲卢靖朝喊道。

  “没什么,你这样子挺可爱的。”卢靖朝直到自己惹恼了钱灵,干脆坐到她床上,动手替她整理起来。”新兵连三个月基础没打牢,现在露馅了吧。”他一边干活儿,边忍不住揶揄道。

  “还不是提前去文工团训练,这些小细节当然就放弃了。”钱灵又羞又窘,干脆背过身去收拾起自己的包袱来。

  “唉,你刚才还说我是北京来的少爷兵呢。我爹四五岁起就要求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尤其是房间,每次都必须收拾的一尘不染,跟部队营房一样。”卢靖朝顾自道,“还记得六岁的时候他休假回家,看到我妈正在给我铺床,发了好大一通火,从此以后,所有的内务我都必须自己整理,还得直到他满意为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