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街长大人也不能把心思明晃晃摆在脸上,搞不好真如她所猜想的,那不是叫她得罪徐府嘛,于是她委婉地说:“也不一定就是你家里人做的,待本官查明,定然还夏小姐一个公道。”
她和稀泥的话语刚落地,却看到夏司容态度一晃,突然谦卑有礼起来,面上还满是歉意,朝她拱手道:“这位街坊说的也有道理,想来是小女错怪街长大人了。”
街长大人瞬间呆愣,这夏小姐是想明白自家夫郎嫌弃她混迹于市井之间丢脸,服软了?
她还没琢磨清楚,就又听到夏司容说道:“作废我入摊文书的,显然是夏府所为。”
“诶?”夏司容话锋转得太快,街长大人霎时反应不及。
不是徐府吗?怎么又出来个夏府?
脑子一转,她小心翼翼问:“夏小姐的意思,是瑞丰街头的夏府?”
夏司容面容沉痛,闭着眼睛点点头,才艰难地说:“近日来街坊们听到的夏家传言,小女也略有耳闻,不瞒各位,小女正是那位被找回来的夏家亲女儿。”
亲女儿。
亲女儿啊,那夏家亲女儿怎么沦落到靠摆摊挣活?
夏司容摇摇头,虽极不愿再提起,却仍然说出内情解答了各位街坊的疑惑,“小女自小于乡野长大,来了京城也闲不下,便想着从底层做起,靠自己这双手打拼出一片天地来。”
“可前两日,小女走在街上,巧遇户部李侍郎家的嫡女骑马路过,其无端朝小女挥鞭,小女闪躲及时,才未被伤及皮肉。”
“小女未曾报官,却是被夏家母父逼着去同那李侍郎家的嫡女赔礼道歉,小女自认铁骨铮铮,自此没有回夏家吃她们一口饭。”
“可谁知,夏家竟然不顾骨肉至亲,也要出手折断小女这唯一有所指望的拼搏小路,自此,小女实在心寒。”
说罢前因后果,夏司容仰头朝天,转向无人看到的角落抬手微动,可街坊们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呢,见她再次面对时,眼角分明潮湿异常。
都说女子有泪不轻弹,这夏家逼的得有多狠啊。
在场街坊大多都是平头百姓,夏司容虽为夏家嫡女,却生长于乡野,这种出身叫街坊们感到亲切,当下几名年长的女君皆是说了几句疼惜的话安慰她。
夏司容摆摆手,面容沉重,显然还未从悲伤中走出来。
“我朝女皇治国英明,当朝太女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街长大人先暗戳戳赞颂了下女皇。
接着,因为内心对夏家作法也不甚赞同,她忍不住暴露了夏司容的另一层身份:“这夏家妻夫也是糊涂,何必在这盛世里怕那官家纨绔女。”
“再者说了,近年来我朝女皇重商,夏小姐同徐府嫡子结亲,将来大有可为,岂不是更能为夏家带来源源不断的荣华富贵吗?”
第15章
街长大人的疑惑,也正是夏司容最后想要点明的主题,她脸上挂满落寞,语气低沉道:“也许家中母父不信任小女能有什么作为吧。”
“加之,养妹自小在她们膝下长大的,前几日夏家那场盛大定亲宴上,养妹也已然替代小女,同小女先前的未婚夫郎定亲,以后夏家若是交到她手中,相信她必然要比小女更能将其发扬光大。”
“小女只不过是个乡野粗人,未曾承欢于亲母父膝下,也未曾叫亲母父亲自教养过一日,她们瞧不上小女也实属正常。”
此番发自肺腑的话语,街坊们听了都于心不忍,也越发坚定地唾弃起夏家妻夫,真真错把鱼目当明珠咯。
这夏小姐何其无辜,呱呱落地就叫奶爹狸猫换太女,能够平安长这么大已是不易。
再者说了,若嫌弃亲女儿自小混迹乡野没教养,即便有那无礼粗俗之举,好好教导,及时纠错不就行了嘛。
何况今日看来,此女面容清俊雅美,说话条理清晰,更无甚恶劣行为,实在想不通夏家妻夫到底被那养女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如此排斥嫡亲女儿。
不得不说,这夏家养女,手段实属了得。
在场围观街坊在同情夏司容遭遇的同时,内心天秤自然发生倾斜,对于夏家,特别对夏语琴不满的情绪,也被推上了高峰。
是以,各种市井流言以瑞丰街街道局为起点,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人们一旦凑群津津有味谈论起来,必定要评判一二,最后皆是认为夏家仗势欺人。
不可免俗的,流言自然也传入了夏语琴就读的祥瑞学院,除了几个跟她要好的,其余同窗见着了人,眼神都要控制不住去瞥上一瞥,然后再三五成群凑堆窃窃私语。
同窗躲着夏语琴在谈论什么,夏语琴当然知晓,只是她镇得住气,现下即使心中气愤,但一旦与偷偷观察她举动的同窗四目相对时,她还能保持有风度又有礼貌的笑容。
个别刺头的,会在夏语琴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被挑衅了,夏语琴也只当玩闹,认真和气地跟那同窗解释一通,搞得那同窗莫名其妙,翻个白眼不再多言。
等那刺头同窗意趣阑珊走掉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夏语琴才卸掉和气做派,面容瞬间阴沉如水,眸光涌动,里边仿若酝酿了一场滔天巨浪。
……
而夏司容这边,见该说的都说了,便不再为难其余无关人员,应了街长大人邀约,被客客气气请进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