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晚,夏司容抱着他从东侧回来,可能觉得他太能折腾,于是便和衣躺下,就寝于他床榻最外侧。
吹灭了烛火的屋子里黑漆漆的,像一只随时可以吞噬人心的巨兽,然而,耳边传来的夏司容平缓沉稳的呼吸声却很安心,徐冬听着,心里迷茫又难过。
这种安心的感觉,以后就不再有了。
就算有,那也是独属于别人的了,夏司容身边,不再会有一个叫徐冬的儿郎。
而他呢,会在做了一场美梦后恍然醒来,发觉自己回归了原本位置,还是那样伶仃一人。
就像他以前羡慕的,稍小的时候羡慕别人父母都健在,稍大时又羡慕府外偶尔传来的迎娶新夫郎、俩妻夫和和美美的喜气笑脸。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成双成对才能实现的。将来,他也会远远看到,夏司容与别的人双宿双栖,等有了孩子,他们就又会变成幸福的一家三口。
徐冬想着想着,难受得直掉泪,然后又自己偷偷抹掉了,因为如今他需要动作快点,不想夏司容回来时他还在,那就会被夏司容看到他哭红的眼眶。
既然决定了要走,那就赶紧走,免得到时候牵扯不清,反倒徒增烦恼,他想。
徐冬径直往外走,小侍拦不住他,急得去找来了管家,还说要去找到夏司容告诉她。
徐冬喊住他,叫他不要去,小侍却可怜兮兮说:“女君出府前交代了的,大夫说您需要卧床休息,不能再乱动受伤的脚了。”
“假若您闷了,憋不住要出府透气,女君说就要告知她一声,不然她回来会追究小的责任的。”
“少爷,咱们等女君回来再说好吗?”管家也从旁一起劝导徐冬。
徐冬蹙着眉,他没有怪小侍胳膊往外拐,只是眼下被他们阻拦着走不了,也确实很难办,他就是不想夏司容知道才趁着她外出时想偷偷走掉的。
徐冬正在与管家他们对峙着,有人走近府门,迟疑地喊了他一声。
回过头,徐冬看见了一张看着有点熟悉的面孔,想不通此人喊他会因为什么事。
夏语琴手里拿着一卷书,和一个斯文秀气的女子站在一起,从俩人相处的融洽气氛以及手里的书卷来看,应该是同窗。
徐冬没作答,夏语琴也不在意,又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尔后她看到了徐冬包裹起来的右脚,反应过来道:“怎么受伤了?”
徐冬抿了抿嘴,转回头,默默用眼神示意挡在他面前的管家跟小侍让路。
夏语琴却讨厌得要死,还在喋喋不休地问:“怎么会受伤这么严重?姐姐她没有照顾好你吗?”
夏语琴身边还有旁人在,徐冬不想因为家事叫人看笑话,他不再执意出府了,转身朝府里走。
夏语琴匆匆跟同窗说了几句话,俩人就此告别,然后跟着徐冬进府。
“伤势这么严重,姐姐她不在府里照顾你,还是跑去勾栏栈寻花问柳吗?”
徐冬看了管家一眼,想要让她请人出去,夏语琴却毫无眼色,硬是跟只苍蝇一样跟在徐冬身边。
夏语琴打量了徐冬的腰身好几下:“姐夫同我姐姐定亲后,倒不像冲喜有效果的样子,反而看着比以前更楚楚可怜了。”
赶不走人,徐冬艰难地走到厅堂太师椅旁,坐下后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他冷淡地瞥了夏语琴一眼:“你来,所为何事?”
夏语琴没有正面回答徐冬的问题,而是转了转眼珠子,问道:“我姐姐呢?”
第35章
徐冬脸上没什么表情, 也不再说话了,夏语琴却仿佛可以从他平静如水的脸色里,看出一丝异样。
夏语琴突然很怪异地笑了笑,说道:“她就是个乡下来的野蛮人, 和你根本就过不到一块儿去, 徐大公子若是憋不住想嫁人了, 也要好好挑选合适对象才是啊。”
“不然, 你看看你如今多令人心疼, 脚都伤成这样了,我姐姐呢, 她还是照样在外面跟别个男儿厮混, 也没见她来你身旁嘘寒问暖一句吧。”
徐冬听得直蹙眉, 他再不济也是徐府嫡子,可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在这里听闲杂人等的冷言冷语。
加上心头烦闷, 他不想再客气了,正要直接下逐客令, 却听见了夏语琴忽然就宠溺起来的声音:“都明摆着的了, 你还这么能扛着干嘛。”
徐冬愣住了,反应过来时浑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 这夏语琴什么毛病,简直是莫名其妙。
还未等徐冬开口打断,夏语琴又道:“我如今在书院声誉名列前茅,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我将会和京城众位才女一起参与女皇设立的科举考试,等成绩出来, 想必又是一个喜人的硕果。”
“相较于我姐姐那等粗人, 我还是觉得其他研读圣贤书的读书人更适合徐大公子, 比如明年斯文俊秀的新科状元,想来定会跟徐大公子你极为般配。”